Margaret Mead,1901~1978,美国人类学家,以23岁时在南太平洋岛屿萨摩亚所从事的为期几个月的人类学田野研究,并随后出版调查报告《Coming of Age in Samoa》而成名。(萨摩亚人的成年-为西方文明所作的原始人类的青年心理研究,商务印书馆,2008.)
她是以一个特定的目的来到萨摩亚的,就是考察一个与自身文化完全不同的原始部落环境下,青少年,特别是年轻女孩的青春期历程:她们是如何经历这个阶段,从少年进入成年世界的?
米德之所以关注此问题,是有背景的。那就是进入20世纪的美国,因为经济的迅猛发展,多种文化的汇集,青少年成长问题变得非常多样化,甚至无序,从而开启了20世纪中后期的性解放历史。
在报告的导论部分,米德综述了人类行为研究的困境,这种困境,其实正是来源于20世纪社会科学研究的普遍困境:自然科学的成功,激发了一切试图理解对象的研究者,模仿自然科学的方法-实验,条件的控制,因果链,数量化,等等。而机械的照搬,无疑在社会科学对象上是行不通的。
米德所认可的一个解决此困境的方法,就是人类学方法。
所谓人类学方法,无非就是进入一个现场,记录,统计,外加设计一些问询表格,让足够数量的人填写。
在谈到何以要选择萨摩亚作为调查对象时,米德的理由,或者说预期,偏差颇大,这种偏差必然影响到其田野调查的质量。
她的理由是,相对欧美社会的自身过分熟悉以至于无法深入观看,以及相对于东方社会的历史深厚,无法短时间真正进入,萨摩亚,作为相对原始的社会形态,一个是简单:简单到即使完全不了解其语言,也可以进行足够深入的观察;再者是与欧美社会的距离远,反差大,使得观察者能够更加远距离地观察。
这两个出发点,都是有错误,而这种错误,正好处处制约了她的现场洞察力。
首先,萨摩亚那样的社会,由于人口规模的局限,使得其文明发展受到制约,从而一直停留在所谓“原始”的阶段。但,这不意味着这个社会缺乏历史的纵深度,以及由此纵深度所带来的微妙社会文化结构。而此一社会文化结构的复杂性,必然会时时在他们的言语和社会行为的各个细节里面显露。然而,米德很自得地认为,自己完全不必很好地了解其语言,也完全不必去考察除了青年女性之青春期成长之外的其他社会活动与社会行为。
至于萨摩亚与观察者自身文化背景的反差,是否越大越好呢?米德低估了文化距离所带来的理解沟壑。尽管她自以为很好地和女孩子们打成一片,但是,她怎么来判定自己被对待的行为,到底是客人还是自己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