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中医
虹桥科教论坛 http://www.rainbowplan.org/bbs/edu/
送交者: hei2 于 2007-08-19 13:23:05
老父亲听说我年纪轻轻血压就已经到了危险的边缘，急得象什么似的：“你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不早说？”
我说：“没有关系的，没有任何明显的原因，每次体检的指标除此以外都正常，又还不到靠降压药维持的阶段，医生也没有办法。”
“谁说的？西医没有办法我们去找中医。中医有办法。”
于是他架起老花镜，开始在一本发黄的电话号码本里仔细地寻找起来。“还记得陈医生不？”
怎么不记得呢？有一年我因在无空调的实验室里做实验而中暑，住院两天才好，接下来的两三年的三伏天的日子里，我都会莫名其妙地在下午5点左右就发烧39度，感到全身发冷，头像裂开一般疼痛，7点左右才会好转，天天如此，直到气温降下来之后才恢复正常。那年回家看望父母，老父亲带我找去见陈医生。我还清晰地记得那时的陈医生那副胖胖的模样。他当时开了一家私营药店（这在老家可是开风气之先），自己坐在堂口给人号脉开方，病人直接在他的药店里抓药。陈医生不要我讲述病情，直接就给我号脉，也没跟我解释病因是什么，直接就给我开方子。因为跟父亲是老熟人，整个看病的过程他一直在跟父亲用家乡话聊天，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回家之后我就吃了他给我开的药，第一天上午吃的药，下午五点左右，我不但又开始发烧，而且烧得吓人：42度，但依旧是两个小时后退烧。我开始怀疑他的药，可父亲对他非常有信心：陈医生乃一方名医，他的药没错。于是第二天又吃药，我又一次烧到了42度。第三天我终于忍不住了，自己给陈医生打了电话。我刚介绍完我是谁，还没来得及说自己的情况呢，陈医生就劈头问我：这两天你有没有发高烧？我说：有。陈医生说：要是有42度左右就好了。我说：什么？他说：你的病是内火攻心，以前有些火气没有发出来，被蒙在体内，由此造成周期性发烧，我给你的药就是要把这股邪火释放出来。只要你的烧能够自己退下去，你就接着吃药，十包药下去应该就差不多了。果然，接下来的十来天当中，我的烧越来越轻，终于完全痊愈，二十年来再也没有发作过。
父亲很快找到了陈医生的号码，如今的陈医生已经是接近七十的人了，在两个医院兼职，还是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的专家，要见他没有当初那么容易了。不过凭着老朋友的关系，父亲还是很快敲定第二天就去见他。我顺便问起陈医生的小药店，父亲说他经营不下去了，街上有一家叫“百草灵”的药房，早把他的小药店挤垮了。
我们父子俩走进陈医生的门诊室的时候，里边除了一个中年妇女之外没有别人，陈医生利用门诊开门之前的半个小时打发熟人，所以此时门诊室还特别冷清。我好奇地发现陈医生的桌子上放着计算机，旁边还有个IC卡机。诊断完之后年近七旬的陈医生居然用电脑敲药方，敲完之后，病人把IC卡拔下来，千恩万谢地走了。奇怪，病历呢？药方呢？陈医生解释说，都在IC卡里。原来如今老家看病都用IC卡代替病历。药方也是直接传递到药房，病人可以直接去抓药。哇！我不禁有些惊讶于家乡的进步。
我原以为陈医生还像当年那样在谈笑间为我号脉，可他却拿出了一个血压计来，先为我量血压，然后他一边号脉一边问我的情况。最后，他仍像当年那样不跟我解释病因，直接拿出一张处方签来为我开药（因为我这个老土没有IC卡）。
我有点不放心，心想过两天我就回北京了，到时出了问题可没有办法再来找你。于是我问道：“陈医生，我到底是什么病？”
“你没病。”他说，“肺气与脾脏之气没有接通，你是长期睡眠不足。”
是啊，自从孩子出世之后，这些年来我可真是没有睡过好觉。
陈医生的药方列了十五味草药，连知了蜕的壳都有。我们父子俩回家之后，老父亲就亲自熬药给我喝，一边熬药一边唠叨：
“你要是早点说，我们还有时间根据你的反应让陈医生给调整一下药方。你为什么不早说？唉——”。
如今我的行李箱里，放着十几包陈医生开的中药和一个父亲亲自上街挑选的陶罐。我带着它们混过了美国农业部和海关的检查。
那草药的香味，是浓浓的故土的芬芳。
长途大巴
道场，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