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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途大巴 • 阅读主题 - 徐梵澄译<瑜伽论书札>一、超心思的进化

徐梵澄译<瑜伽论书札>一、超心思的进化

徐梵澄译<瑜伽论书札>一、超心思的进化

帖子ssyyllmonkey 在 03 Apr 2007, 16:42

一、 超心思的进化

精神造诣的寻求,有过许多时代,至少在某些文明中,比较现代,或毋宁是比较过去几世纪普通在全世界上,更广泛且更深切。因为现代,这弧线似乎是寻求之一新转向的起始,发端于过去所已成就者,自加发射向一更伟大的将来。但时常是,纵使是在古韦陀时代,或在埃及,精神的成就或玄秘知识,只限于少数人,未尝广被及人类全体。人类全体进化迟缓,其本身包含了进化的一切阶段,从物质的情命的人以至心思的人。一小部分人已推出限度了,开启了向玄秘的精神的知识之门,准备着进化之上升,超出心思的人至于精神的和超心思的存在者。有时候这少数人发施过奇巨的势力,如在韦陀时代的印度,在埃及,或如传统所云,在海洋岛(Atlantis),且决定过民族之文明,钤上了一精神的或玄秘的鲜明标志;有时候那班人站开了,自守于其秘密宗派或社会里,未尝直接影响一个文化,已沦于物质的愚昧或混沌黑暗中者,或沦于坚硬的外在启明而弃拒精神知识者。
进化的循环常是向上的,但它们皆是圆弧,不是循一直线上升。因此这程序使人得一印象,这是一系上升和下降,但在进化中所获得之至关重要者,已经保存起来,或纵使一时被翳蔽了,亦在新形式中再现,适合于新时代的。
创造已下降有体之一切等级,从“超心思”下到“物质”,在每一等级上它创造了一世界,一统治,一界,或一秩序,与那等级相合的。在此物质世界之创造,这下降着的“知觉性”有一番汩没,没入一似是的“无心知”中,又从那“无心知”出现,一等级一等级上升,直到它恢复到精神的和超心思的极顶,而在此世间“物质”中显示其权能。但甚至在“无心知”中,有一秘密知觉性在工作,可以说,用了它所固有的一切内涵且隐蔽了的“直觉”在工作。在“物质”的每一阶段,在“生命”的每一阶段,这“直觉”负担一番工作,与那阶段相合者,在隐障后作为,支持且贯彻着创造的“力量”之当前需要。有一“物质”中之“直觉”,支持着物质世界的行动,从电子以至太阳与行星及其所含。有一“生命”中之“直觉”,同样支持而且领导“物质”中的“生命”之活动与发展,直到它准备好了心思的进化,以人为其乘器者。在人,创造也循此同一上升程序,——内中之“直觉”一随他在进步中所达到的阶段而发展。甚至科学家的精确智识,倾向于否认“直觉”之分别存在或优胜性的,亦不能真向前进,除非在他后面有一心思的“直觉”,使他能向前进一步或预测所当做的事。然则“直觉”是有在于事物之始,有在于其中段,亦有在于其圆成之终。
但“直觉”之取其正当形式,仅当人超出了心思境界而入乎精神之域,因为唯有在那里,它方能从隐障之后充分现前,而启露其真实且完全的自性。与人的心思进化相并者,有另一进化的早先程序在进行,那准备着精神的和超心思的存在者。这曾有两条路线,一是去发现秘在于“自然”中的玄秘力量,和那些隐秘界,隐秘世界,为“物质”世界在我们面前遮蔽过了的,另一是去发现人的心灵和精神自我。设若“海洋岛”的传统说是正确的,那是属于一种进步的,进到了玄秘知识的极端,却不能再前进了。在韦陀时代的印度,我们有另一成就路线所留下的记录,即精神的自我发现的;玄秘知识是有了,但保持之为附庸。我们可说这里在印度是“直觉”的统治先到,“智识”的心思后下方发展于晚出的哲学和科学中。但事实上一时代的大众人群,很明显的,全然生活于物质界上,敬拜物质“自然”的神祗,从之求达全是物质的目的。韦陀的神秘人物之功,向他们启示了后面的事物,由于一种内中的见,闻,和经验之权能,那是限于少数“见士”和圣人的,谨慎地在大众前保守了秘密,——神秘主义者常是坚守秘密的。在精神界上的这么一番“直觉”之发华,我们很可能归功于从前一循环期中取下的重要获得之迅速重现。设若我们分析印度的精神历史,我们当发现达到了这一高度后,便有一下降,从事于取起已进化了的知觉性之每一低级,联之于极顶上的精神者。韦陀时代以后,继之以智识和哲学之大发华,可是仍用精神真理为其基础,试欲重新达到它,不是像韦陀时代的见士一样用直接的“直觉”或玄秘程序了,而是由心思的观照的,推测的,逻辑的思惟之权能;同时瑜伽的修为术也发展了,利用思惟心作达到精神实践之手段,同时将此心思本身精神化。于是继之以诸派哲学与瑜伽术之发展时期,是愈加运用情感体和感觉体为精神实践之手段,由情心与感觉将人中情感的水平精神化了。这随附了密乘及其他道术,取起了心思意志,生命意志,识感意志,将其同时变为精神化之工具和原地。在“赫他瑜伽”中,以及将身体神圣化的各种尝试中,亦复有一道努力,于生活的“物质”也要达到同一成就;但这仍有待于发现身体中的“精神”之真特著方法与权能。因此我们可以说,宇宙“知觉性”在降入“物质”以后,循了两条路线导行着进化,一条是上升,达到“自我”与“精神”之发现,另一条是下降,透过已经进化了的心思,生命,和身体诸水平,庶几取下精神知觉性亦复加到这些中间,以此圆成物质宇宙之创造中一点秘密本旨。我们的瑜伽,在其原则上是取起,总括,而且圆成这程序,致力于升到可能最高的超心思水平,而将其知觉性与权能取下到心思,生命,和身体里。
现代文明的情形,唯物主义的,加以外化了的智识与人生努力,你所感到那么苦楚的,只是一段插话,但也许是免不了的。因为,设若心思,生命,和身体的精神化是所当成就之事,“精神”之虽在物理知觉性和物质躯体中亦知觉现前,则一个时代,以物理生命置于最前方,自奉于智识之努力,以发现物质存在之真理,也许已必当来到。一方面,以一切皆物质化,上至智识本身,这造成了你所说的在精神寻求者的极端困难,但是,另一方面,这已使“物质”中的生命得到一种重要性,过去的精神性倾向于所不许与的。在一义度下,这已使其精神化对精神寻求变为一必需了,于是帮助了进化着的精神知觉性降入土地自性之下降运动。多于此,我们无从替它申辩了;毋宁是其知觉的效果反在于窒塞且几乎熄灭人类中的精神原素;仅是由于神圣地运用反对者的压力,以及从上面来的干预,乃可有精神结果。


凡人类历史各方面,皆可视为土地知觉性之一番作发,其间任何方面皆有其地位和意义,所以这唯物论的智识方面必应到来,而且,无疑,也尝有它的目的和意义。人也可认为其结果之一,乃是当作一实验,要看人类知觉性,由一智识的,外在的对“自然”的管制,仅用物理的和智识的手段,而无任何高等知觉性与知识之干预,可以进到多么远,而且达到何处,——或者,这可能以抵抗而帮助引起在一切事变后生长着的精神知觉性去试行管制“物质”,将其转对“神圣者”,正如密乘(Tantriks)人士或维瑟奴派(Vaishnavas)人士,不满于韦檀多学派之引转心思对向“无上者”,对情感的和低等情命的自性所曾试作的。但过乎此便很难说了,也难于以此唯物主义本身为一精神事物,或以为现代欧洲的黑暗,纷乱,强暴的境况乃是“精神”下降之必不可无的准备。这黑暗与暴力,似乎势将毁灭那心思的理想主义与求和谐之欲望的光明,如其已成功建立于人类心思中者,显然是由于许多凶猛黑暗的情命“权能”下降,试图占据此人类世界为其自有,非为了一精神目的。是真,“阿修罗”的力量从黑暗的情命世界这么下倾,有些玄秘学者也预言过,以为是“神圣者”下降于其情命境域之压力的最初一结果,但那是视此为一战斗情形,非是什么有助于趋向“神圣胜利”的事物。人类智识的企图要克服物质“自性”,为了自体的目的而利用它,遂搅起了“物质”,可能打破一点被动性与惰性,但那是为了物质目的而为,在一剌舍性的精神中,以否定精神性为其心思基础。这么一种企图,可能终于混乱和解体,诚亦似乎正这么终结了,而新的创造与重复结合的那些企图,似乎是结合物质“自性”的阴森严厉,合上一半动物的情命“自性”之野蛮的兽性和强暴之复起。精神力量如何处理这一切呢,如何利用物质宇宙之能力的这么一番搅动呢?“精神”之道是和平与光明与和谐之道;设若它当作战,恰恰是因为有这种种力量在,要熄灭或阻碍精神光明。在精神的转化中,惰性当代之以神圣的平和与安静,剌舍性的混沌的能力,应代以平静而雄厚且纯洁而自由的动能,而心思,则当保持为粘柔,以应合高等知识“光明”的工事。唯物主义的活动,将如何自效于那转变呢?
唯物主义在其基础上难是精神的,因为它的基本方法,正是精神的行事之法的反对面。精神的从内向外作,唯物主义之法是从外向里面作。它以内在体为外在体之结果,基本是一“物质”的现象,以那种事物观念工作。它要以外在方法使人类“完善化”,其主要努力之一,便是建造一完善化的社会机器,这将训练而且强迫人们是为其应当是为者。私我之消失于“神圣者”中乃精神理想;于此却代之以宰杀个人以奉献于军事和工业的国家。凡此一切中何处有精神性呢?
“精神性”能来,仅由启开心思,情命,和生理体,启对最内中的心灵,启对高等“自我”,“神圣者”;以之隶属于精神力量,作为内中“光明”,高等“知识”与“权能”之涧道。其他事物,如心思的,感觉的,情命的,往往皆被误称为“精神性”,但它们缺乏那真本性格,没有那个这名词便失去了它的真意义的。

凡你所说,在其普通结论上,只推到这事实,即这是一进化迟缓的世界,其间人已从动物界显出,但还没有离出;光明已从黑暗显出,一高等知觉性,从起初是死的其次是奋斗着且混乱的不知觉性显出。一精神知觉性是出现了,是经过这精神知觉性,人乃能遇合“神圣者”。各种宗教,充满了情命的和心思的,混杂的,纷乱的,和无明的质料,只能对“神圣者”有所瞥见;实证论的理性,根据事实之为事实而诘难,不肯信有任何可能的或将然的事物,便全不能得到任何视见了。精神知觉性是一新的知觉性,必得进化出而且也在进化了。这是很自然的事,起初而且经过一长久期间,只有少数人可得到充分光明,多数人,比起人类全体来仍只算极少数,当部分得到。但少数人所获得的,能在进化的一阶段上完成且更加普遍化,而那便是我们正试作的事。但倘若要得到这光明,和平,与悦乐的较大的知觉性,则不能由诘难与怀疑主义而得,那只能堕回到已然者,会说:“这是不可能的,在过去所未曾有的,在将来也不会有,凡至今所如此不完善地实践的,在将来不会实践的更好。”一信忱,一意志,或至少一坚决的要求和企慕皆是必需的——一种感觉,我以此且惟独以此乃能满意,和一种策进,非此成就则决不终止。这是为什么一怀疑主义和否定的精神阻碍了路,因为它们障碍了创造出那些境况,精神经验能在其下自加开展的……
超心思的下降是一长久的程序,或至少是一个程序需要长久准备期,人只能说,工作有时以强的压力要趋于圆成而进行,有时为从下而起的事物所稽迟,应加处理好然后方能进步。程序是一精神的进化程序,集中于一短时期里;要可不如此作,(由人视为一奇迹的干预),只倘若人类心思比较柔顺,较少执滞于其愚昧里,像它于今这样。如我们所想象的,它应该起初在少数人中显示,然后推广,但不很像一时便会压服全球。它将作什么,它将如何作,不宜讨论得太多,因为这些事物皆是超心思自体会规定的,自其内中的“神圣真理”而作为,心思不当试行替它铺下所要遵行的轨道。自然,解脱下心知的无明,解脱疾病,随意愿而享寿年,改变躯体的功能,必列入一超心思的转化之究竟原素内;但这些事的详情,应让超心思的“能力”去作出,依照其自性的“真理”。
超心思之下降,在事物的逻辑中是一必不可免的必需,因此为必然。因为凡人不了解超心思是什么,不领会知觉性在一无心知的“物质”世界中出现的意义,所以不能悟到这必然性。我假想一位现实观察者,倘有一位在地球的开始之际,未从无生命的“物质”的统治解放之时,必然批评在一冥顽的土地,岩石,矿物的世界,而会有生命出现,任何这种允诺为矛盾,荒唐;同样的,此后他会重复这错误,以为思想与理智会在一动物世界出现,是一矛盾和荒唐事。于今关于超心思的出现,亦复是这样,出现于这人类知觉性世界之颠踬着的心思性及其推理的无明里。


很可能有过和谐的时期,在各个水平上,不是超心思的,后来却被打扰了,——但那只能是一个阶段或休止处,在出自“无心知”的精神进化之弧线上。


这里的意思是说“神圣者”在其真元的显示里,向我们启示其本体为“光明”与“知觉性”,“权能”,“爱”与“美”。但在其真实宇宙显示中,“无上者”原为“无极者”而非任何范限所缚,在其“本体”中,在其具无数可能性之知觉性中,能显示出一点什么,似乎对它本身为反对者的,能显示出一点什么,其中可能有“黑暗”,“无心知 ”,“惰性”,“冥顽”,“乖剌”,和“散坏”。是这个,我们见其有在于物质世界的基础上,于今说之为“无心知者”——即黎俱韦陀中“无心知海洋”,“彼一”藏于其间,升起为此宇宙形式,——或者,有时亦称曰“非有体”(Asat)。“无明”,为我们的心思和生命的特性者,乃“无心知”中的这渊源的结果。进者,在出自无心知的存在之进化中,自然而然兴起了许多权力和有体,志在保持一切为“神圣者”之否定者,错误与无知觉性,痛苦,患难,黑暗,死亡,弱点,疾病,不和谐,罪恶。由是有此世间显示之妄倒,未能启露“神圣者”之正本真元。可是在此进化之正本基础下,凡为神圣者皆已内入而先在,迫于要进化发皇,即“光明”,“知觉性”,“权能”,“完善性”,“美”,“爱”。因为在“无心知者”本身,在“无明”之妄倒后面,“神圣知觉性”在隐藏着,在工作着,而且必愈加出现,终于抛弃其乔装。这是为什么有说此世界是命定了要表现“神圣者”的。
你所说关于超心思的进化是对的,除了不必定整个人类皆将化为超心思的,更似乎会发生的,是以其下降,超心思原则将建立在进化中,正如心思原则,以思惟的“心思”和“人”之出现,而建立在地上生命中。在地球上,会有超心思的有体之一种族,正如于今有心思的有体之一种族。人自己将得到更大的可能性,升到他的心思和“超心思”间之过渡诸界,使其权能有用于他的生命,那意义将是地球上人类之一大转变,但不象是心思这阶段会从这上升之等级上消失,而且,倘若这样,一心思种族继续存在,乃为必需,以便形成情命的与超心思的中间一阶段,在“精神”的进化运动中。
如你所提及的,高等有体之这么一种下降,可能设想其为转变程序之一部分。但转变的主要部分,将是超心思的有体之出现,超心思的自性之组成于此世间,正如在进化的过去这一阶段中,心思的有体已经出现,心思的自性已自加组成。今兹我不甚爱说高等有体之下降,因为我的经验是,那引到一虚荣的时常是自私的浪漫主义,分散了对真实工作的注意,即“神圣者”之实践与本性之转化的。


我们现在所做的,倘若或时当我们成功,将是一发端,不是一完成。这是在地球上一新知觉性的建立——一个知觉性,具备了无穷的显示之可能性。永恒的进展是在显示中,出乎其外边没有进展。
设若目的在于心灵之从此生身袍服中救赎出,则不需要超心思化。精神的“解脱”(Mukti)和“涅盘”(Nirvana)便够了。设若目的在于升入超物理诸界,则亦复不需要超心思化。人可以由敬拜上面某一天界之“主”而进到那天界。但那不是进展。彼方诸界皆定型界,每界固定于其自体的类别,典型,律则。进化在此世界运行,所以这土地是正当进展的原野。他界中的有体,不从一界进展到另一界。它们固定于其自有的典型里。
纯一元韦檀多论师说,一切皆“大梵”,人生是一梦,一非真实,只有“大梵”存在。人可得“涅盘”或“解脱”,则活到此身体去世而止,——以后没有生命这么一会事。
他们不信转化,因为心思,生命,身体皆一无明,一幻有,——唯一真实性乃无相无缘之“自我”或“大梵”。生命是一有缘会之物;在纯“自我”中,一切生命与缘会皆息。一个幻有,除为一幻有永不能为旁的什么(无论怎样转化了),则将其转化有什么用处,又有何可能呢?在他们没有这么一会事如“涅盘的生命”。
只有某些瑜伽,目标乃在于何种转化,除化无明为知识。理念亦多不同,——有时是一神圣知识或权能,或否则是一神圣纯洁性,或一伦理的完善化,或一神圣的爱。
应当加以克服的,是“无明”之反对,不肯要本性之转化。倘若那能克服了,则古之精神理念不会形成阻碍。
这原意不在于将人类全体超心思化,而是在此土地进化中建立一超心思的知觉性原则。倘若那做好了,则凡所需要者皆为超心思的“权能”本身所作发。因此这使命之广被并不重要。所关重要者,是这事要全然作成,无论在怎样少数人;那是唯一困难。
设若身体的转化完全了,那意义是人便不会隶属于死亡—但这不是说人便应当永久保留此同一身体。人若要改变,可替自己创造一新身体,但如何作现在不能说了。于今的方法是物理生身,——有些玄秘论者假定有一时代到来,其间这不必需了,——但这问题当使超心思的进化去决定。
关于超心思的问题,现在无益于答复了。超心思不能以心思所了解的名相去描述,因为那些名相将是心思的,心思则在心思的办法和心思的意度里去理解它们,于是失却了它们的真意义。然则是浪费时间和能力了,这些皆应奉于初步工作上,——有体和本性之性灵化和精神化,无之则没有超心思化为可能的。使性灵所领导的整个机动的本性,自加充满以机动的精神光明,平和,纯洁,知识,力量;使之此后得到中间精神诸界的经验,且知道,感到它们的意义而在其中作为;最后方可能说起超心思的转化。


瑜伽之一完善技术是什么,或无宁说一改变世界或改变“自性”的瑜伽之技术是什么呢?不是那么一个,取起人身上某处一点点,搭上一个钩子,用一个滑车将他扯起来,吊到“涅盘”或“天国”里去。一个改变世界的瑜伽,其术应该是多方,宛曲,有耐性,遍涵广纳,有如世界本身。设若它不解决一切困难或可能性,且谨慎地处理每个必需的原素,它会有任何成功的机会么?每人能懂的一个完善的技术能作那事么?这不象写一首小诗,有一定的格律,用了有限的少数节调。设若你以诗为喻,所当作的是一部摩诃婆落多史诗数量的摩诃婆落多史诗。而且,与有限的希腊的完善相比较,摩诃婆落多的技巧又是什么呢?
其次,在这么一种情形下,“辨智”(Vicarabuddhi)有什么用呢?设若人应得到一新知觉性,超出推理的智识,能不能循那些路线去作?——那些路线是为推理智识所裁判,所了解,每一步为它所管制,为智识所教示,它所应当作什么,它的成就的度量是什么,其步骤应该怎样,其价值是什么。设若人这么作,是否竟可超出推理智慧的范畴而进到超出它以外者呢?而且设若人作了,他人又将如何以智识度量而裁判他所作的呢?时若人自己在寻常知觉性里,如何能裁判超出寻常知觉性以外的事物呢?岂不是仅由超出你自己,然后你能感觉,经验,裁判超出你的事物么?无此感觉与经验,一裁判的价值算什么呢?
超心思者将作什么,心思无从预见或规定。心思是无明而寻求真理;超心思者在其真实定义便是“真理知觉性”,“真理”之具有其自体,以其自有的权能而圆成其自体。在一超心思世界中,不完善与不和谐皆必然消失。但我们于今所计划的,不是使此大地成为一超心思的世界,而是使超心思者下降,作为一种权能和建成了的知觉性在其余中,——使其在此间工作且圆成其自体,正如“心思”已下降于“生命”和“物质”中,当作一“权能”在其间工作,在其余中圆成其自体。在改变“世界”,改变“自性”,由打破她现在的范限,这已很够了。但这将作什么,如何作,经何种程度去作,——这是现在不宜说的事。“光明”若在那里,“光明”本身会作它的事;时若超心思的“意志”立于世间,那“意志”会决定的。它将建立一完善,一和谐,一“真理”创造,——至若其余的,好哪,便将仍是其余的了,——这便是一切。


这转化不能个人作成,或仅在一孤独方式下作成。没有个人孤独的转化,而与为了土地的工作(那意义是多于任何个人的转化)无关,会有可能或者有用。亦复没有个人能独以他自己的权能作成这转化;这瑜伽的目的,亦复不是这里那里创造出一单独的超人。这瑜伽的目的,是将超心思的知觉性召降到土地上,在此将其固定,创造一新种族,以超心思的知觉性之原则,统治个人和集体的内中与外在生命。
个人个人一随其准备而接受下的那力量,将安立超心思的知觉性于此物理世间,这么造成一核心,为了它自体的扩大推广。


设若精神者和超心思者同是一物,如你说我的读者那么想象的,则已往各时代的圣人,信士,瑜伽师,修道人,必然皆是超心思的有体,凡我关于超心思的撰述,皆成了那么许多冗余废料,无用,弃物了。任何人有精神经验者,必然是超心思的有体;这修道院必充塞了超心思的人物,印度每一其他修道院也一样了。精神经验自加固定于内中知觉性里,且将其变换,将其转化,倘若你愿意那样;人可遍处证验“神圣者”,“自我”在一切中,一切在“自我”中,遍是的“权能”作着一切事;人可感到汩没于“宇宙自我”中,或充满了极喜的敬爱和“阿难陀”。但人可能且寻常也是仍然继续在“自性”的外在部分,以智识思惟,或至佳用了直觉心思,以心思的意志愿望,在情命表面感觉喜乐与忧悲,在此有死亡与疾病的身体中,由人生之奋斗而遭受身体的痛苦和忧患。那转变只是内中自我将观察这一切,不被激动或恼乱,完全平等,以之为“自性”的必然有的一部分,至少在人不从“自性”出脱而归到“自我”时,为必然有。那不是我所想象的转化了。这是 乎另外一知识权能,另外一种意志,另外一感情与识觉的光明本性,另外一物理知觉性的组织,必将由超心思的转变而来的。


精神实践,可以在任何界上得,由与“神圣者”相接触,(他无所不在),或者,由知见内中的“自我”,那是纯洁而非外在运动所触及的。超心思则是一超上的事物,——一动力的“真理知觉性”,尚未有在于此,而是得从上召降的。


只有超心思者方是大全知识。一切在其下者,从“高上心思”以至于“物质”皆是“无明”,——一“无明”从一水平一水平上升,进向充分知识。在“超心思”之下可能有知识,但那不是大全知识。


我未尝说除了超心思的“真理”一切皆是虚伪。我说过在超心思的以下没有完全的“真理”。在“高上心思”中,本为完全且光明的“超心思真理”分化为各部分了,许多真理彼此相对,各动而求成就其自体,作成其自体之一世界,或否则占优胜或有分得于诸世界之以各个分别的“真理”与“真理力量”合成者。在等级上更下降,段片分化为愈加明著了,以致能容许正性的错误,虚伪,无明,终至于无心知如属“物质”者。此一世界出自“无心知”,发展出了“心思”,即“无明”之一工具而试欲探触“真理”者,经过许多范限,冲突,混乱,和错误。回到“高上心思”,倘若人能全般作到,这在生身有体是不容易的,便是立于超心思的“真理”之边际,有希望进入其中。


不能有心思的律则或定义。人应该首先生活于“神圣者”中而达到“真理”——对“真理”的意志和觉识会组织此生活的。
倘若人所寻求的是销无或解脱,人所没入者是非动性的“大梵”。人可处于“个人性神圣者”中,但不没入他。至若“无上神圣者”,他在自身内保持了这世界存在,世界存在是在他的知觉性中转,所以由达到“无上者”,人超出了对“自性”的隶属,但人不从世界存在之一切知觉性前消失。
宇宙间普通“神圣意志”是为了宇宙间的进步显示。但那是普通意志,——它容许个人心灵之退引,未有准于在世间坚持的。
月两


不是身体之永生,而是身体内中之永生知觉性,乃能随“高上心思”之降入“物质”或甚至入乎物理心思而俱至,或随受了形况的超心思光明在物理的心思知觉性上的感触而起。凡此皆初步的开启,但皆不是“物质”中超心思的成就。
倘若超心思者是命定了的,则没有什么能阻止它;但此世间一切事物,皆由种种力量之活动作成,一不利的氛围或事势,纵使不能阻止,却仍能稽迟之。虽则某一事注定了,它不在此世间知觉性中(高上心思——心思——情命的——身体的)自呈为一必然,直到诸力量之活动已经作发到某一点,使下降不但是必然亦且显出是必然了。


超心思的转变,是成就(siddhi)的最后一阶段,似乎不会来到这么快;但寻常心思与超心思之间有许多水平,容易误会升到那中间某一个,或其知觉性或势力之下降,为一超心思的转变。
除非在一极深沉的定境中,很难升到真“阿难陀”界,直到已经进到超心思知觉性,实践了,保有了;但很可能,亦复寻常,在任何水平上感觉到某些“阿难陀”知觉性的形成。这知觉性无论在何处感觉到的,皆是依阿难陀界而起,但这在权能上非常损减了,修改了,以适合低等诸界的容受之较微小的权能。


我假定所准备的,是在高上心思知觉性中“真理权能”与“阿难陀权能”的发展。超上“阿难陀”本身,只在有体之全部超心思化之后乃能下降,而那意义便是土地知觉性中之一重大改变。是高上心思中的神圣“真理”,高上心思中的神圣“阿难陀”,于今乃能准备其显示,是那乃是在这些经验中所指示的。


是超心思乃我们所当召降,显示,实践的,——任何高于此者,在进化的这阶段上的为不可能,除了只当作知觉性中之一返映,或一权能,遣下而在其下降时被改变了。


“巨灵甘地“(Mahatma Gandhi)尝撰某文,谓:“我以为在此具于躯体的生命中,全般实践是不可能的。这亦不必要。一生活的不动摇的信心,便是所需要的一切,以达到人类所可达到的至极精神之处。”
有某修士将此语呈室利阿罗频多求正,遂有此信作答:
我不知道“巨灵甘地”所谓“全般实践”的意思。倘若他的意思是说一实践而更无其他可实践了,没有更远发展的可能了,则我同意,——我自己说过更远的神圣进步,一无限的发展。但问题不是那,问题是:是否“无明”能被超上,是否一全般真本的实践,将知觉性从黑暗转到光明,从“无明”之一工具寻求“知识”者,化为“知识”之一工具或毋宁说一显示,“知识”进到更大的“知识”之显示,“光明”扩大且提高到更大的“光明”,是可能或是不可能。我的意见是这转变不但是可能,且在有体之精神进化中为必有。生命之具于躯体,与此没有关系。这具于躯体者不是生命,而是知觉性及其能力,生命只是其一面或一种力量。正如生命已发展出心思,此形躯已自加修改,以适合此发展,(心思恰恰是无明寻求知识的一主要工具),同样心思能发展出超心思,那在其性质上是知识,非寻求其自体而是以其自有的自动的权能显示其自体,而且,形躯能更自加修改,或从上而加以修改,以便适合此发展。
信心是达到实践的一必要手段,因为我们皆不明,尚不知道我们所正寻求实践者;信心诚然是知识,在其自体显示以前,预先给无明以它自体的一点消息,这是尚未升起的“太阳”所发的一缕射光。“太阳”若升起了,则不必需这一缕射光了。超心思的知识支持它自体。它不需要信心支持;它以其自有之确然性而生活。你可说更前进步更前发展需要信心。不是,因为更前发展将在一“知识”的基础上前进,非在“无明”的基础上。我们当在“知识”的光明中前行,进到其自体圆成之更广大的视见景里。

一出自“无心知者”之进化,若无抵抗,非必定是苦痛的;它可能是“神圣者”的雍容美丽的发华。人当见到外在“自然”可能是多么美丽,而且寻常也是,虽其自体似是“无心知”。为何知觉性在内在“自性”中生长,必附有那么多丑恶,毁坏外在创造之美呢?因为有一生自“无明”的妄倒,与“生命”俱来,在“心思”中增上,——那便是“虚伪”,“罪恶”,由于“无心知者”之沉眠的冥顽,将其作用从一切时皆在其内的秘密的“心知者”的光明分隔了,然后生出的。但这非是必须如此,除了由凌跨一切的“无上者之意志”,意在无知与无明的妄倒之各种可能性应当显示,与之以机会而后加以消灭,因为凡是可能性总当在某处显示的:一旦既经消灭了,则“物质”中之“神圣显示”将可更伟大,否则或未能如此的,因为这将结合一切内涵于此困难创造中的可能性,而非只一部分,如在一较容易且非如此辛劳的创造中可自然发生的。
“从美到更大的美,从乐到更深沉的乐,由诸识之一特殊调整”,——是的,那将是在“物质”中的一神圣显示之寻常过程,无论多么迂缓。“不和悦的声音和可厌憎的气味”,乃知觉性和“自性”间之一不和谐的创造,在其本身并不存在;对一解放了且和谐化了的知觉性,它们不会出现,因对其存在为陌生,也不会苦恼一正当发展着的和谐化了的心灵和“自性”。甚至“喷爆着的火山,轰崩着的雷雨,旋转着的暴风”——在其本身皆奇伟弘丽之物,只对于一不能遭遇不能处理它们的知觉性,或不能与“风与火”之精灵结盟的,乃是有害或可怕了。你在假定的“无心知者”之显示,必然是今兹在世间这样,没有他种“物质”的世界为可能,但物质“自然”的和谐,在其本身,示出这不必须是一不和谐,邪恶,狂暴错乱和痛苦的创造,——性灵体,若从头许其在“生命”和“心思”中显示,未经贬到隐障之后,领导这进化,必将是一永远流注的和谐之原则:凡人已感到性灵体在他内中活动的,无有于情命参预了,立刻能见到那将是其果,因其无误之知见,真实的选择,和叶的作为。设若未尝如此,那是因为诸“黑暗权能”将生命化为一要索者而非一工具了。“敌对者”的真实性,及其所作为之性格,并其试图之趋势,非任何人所能怀疑的,倘若有此内中视见启露了,作了这不愉快的认识。


无可否认,没有精神经验会要否认,这是一不合理想无可满意的世界,鲜明地标志了不适合,忧患,罪恶的钤记。诚然,某方面说,这见解是精神迫促的起点,——除了在少数人,更伟大的经验自然来到他们,而非被强迫上道,由于一“阴影”悬在这显示了的生存之整个界域上,有此强大的或压倒着的意识,苦楚且使人厌离的意识强迫着。但问题仍在,如所争辩的,是否这真是一切显示的本元性格;或者至少只若仍有一物质世界,则必然属此性格,以致有生之欲望,显示或创造之意志,必当视为原生罪,而从有生或显示退引,乃唯一可能得救之途。在那班人见到如此的,或有相类的见识的,而这班人占多数,——有一些尽人皆知的出路,真切的路,达到精神解脱。但同等也可能不是这样,只像是这样,对我们的无明或对局部知识似是这样,——阙陷,罪恶,忧患,可能是一围困着的环境,或一痛苦的过程,但不是显示的真本条件,不是“自然”中有生之真元。倘若是这样呢,则最高智慧不在于遁离出世,而在于向世间胜利迫进,在于与世界之后的“意志”同意合作,在于发现开向至善尽美的精神之门,那将同时是一开启,使“神圣光明,知识,权能,福乐”得以全般下降。
一切精神经验,皆肯定有一“恒常者”,超出了这我们生活其中的显了世界之无常,超出了这有限的知觉性,在其狭隘的边限中我们在扪索而且奋斗的,而它的性格是无极,自我存在,自由,绝对“光明”,绝对“福乐”。然则是有一不可架度的沟壑么,介于那在彼面者与在此世者之间?或者,它们是两个永久的反对者,只能由舍下这“时间”中的斗进于后,由跳越那沟壑然后人乃能达到“永恒者”呢?那似乎是在一路经验之末端,佛教遵循之而达到了其严格的结论;某派一元论的精神道也遵循之,却不那么严厉,以为世界与“神圣者”仍有些关系,但终竟仍以之相对待,视为真理与幻有。但亦复有另一路明确的经验,“神圣者”是在此世间万事万物中,正如在其上亦在其后,一切皆在“彼”中,即是“彼”,时若我们舍其现相而入于其“真实性”。这是一明著的且光耀的事实,即“知大梵者”,虽在此世界行动而有为,虽受到其一切震动,仍能生活于“神圣者”之某种绝对的和平,光明,与福乐中。然则在此有点不同的什么,不同于那仅是锋利的反对,——有一神秘,有一问题,使人想起必容许有不那么无望的解决。这精神的可能性,指向其本身以外,带来了一道希望之光明,射入我们的堕落生存之黑暗里。
于是立刻这第一问题生起了,——这世界常是同一现相的不变之相续呢,或其间有一进化的迫促,一进化的事实,一上升之等级,从某处一原始似是的“无心知”,进到一发展而又发展了的知觉性,从每一仍是上升的发展,上透出最高的高处,尚非我们寻常所及者。设若如此,那一上进之意义,基本原则,逻辑结论是什么呢?凡物皆似指向这么一上进当作一事实,——指向一精神的进化而不徒是一物理的进化。在此,亦有是正着的一路精神经验,其间我们发现,万物所从而出发的“无心知者”,只是现似的,因为其中有一内涵的“知觉性”,其可能性无穷,一个知觉性,非是有限的而是宇宙的,无限的,一隐蔽了自加拘禁了的“神圣者”,拘禁于“物质”中,而有一切潜能性存蔽于其秘密深处。出自此现似的“无心知”,每一潜能性依次而显,起初是组织了的“物质”隐蔽了内寓的“精神”,其次是“生命”,出现与植物而在动物中与一生长着的“心思”相联,其次是“心思”本身在“人”中进化出了组织成了。这一进化,这精神的上进——便终止于此不完善的心思有体曰“人”者么?或者,它的秘密只简单是一生生相续,其唯一目的或结果,只是辛苦以进到某一点,其处它能学到其自体之唐劳,捐弃自体,而跃入某原始未生的“存在”或“非存在”呢?至少有一点可能性,到某一点便有一确然性,即有一远过伟大的知觉性,大过我们称为“心思”者,而且更循此等级上登,我们能寻到一点,某处物质的“无心知”,情命的和心思的“无明”之把持终止了;知觉性的一个原则能够显示了,非局部不完善地而是激烈地全般解放这拘禁了的“神圣者”。在这识见下,进化的每一阶段,现为由于知觉性的一高而又高的“权能”,升起这土地水平,创造出一新的基层,但最高者仍有待于下降,而且是由它们之下降,这世间生存之谜方可得其解释,而且不但心灵亦复“自性”本身可得其解脱。这是一“真理”,在闪现中被见到过,在其义度愈加全般化中,被一流见士所见到过,该辈见士,密乘或可称为英雄寻求者,或神圣寻求者,而且,这“真理”现在可能近于一点,准备其充分启示和经验了。然则不论世界中的黑暗与患难与纠争的重压何似,倘若有此为其最高结果等待我们,则凡以前所发生的一切,自强者冒险者视之,皆不能算太大的代价,以偿将要来到的光荣。无论如何,阴影是敛起了;有一“神圣光明”倚向此世界,非徒是一遥远不可接的“萤煌”。
是真,这问题犹在,为什么一切至今如是者应为必需有,——凡此朴拙的发端,这长远且多风暴的过程,——为什么要索这么重大且可恨的代价,为什么曾经竟要有罪恶和痛苦?至若“如何”而堕入“无明”,与“为何”即效果因相对,则在一切精神经验中皆有实质的同说。此说是分化,分别,与“永恒者”和“太一”相隔离的原则,乃使此发生;这是因为私我宁在世界上自体建立,着重其自体的欲望与自我肯定,而不取其与“神圣者”之一体性,与万事万物之一性;这是因为原应有一个无上“力量”,“智慧”,“光明”决定着一切力量之和谐,却代以每个“理念”,“力量”,事物之“形式”,被容许以其分别的意志,在无限多的可能性之集聚中,尽可能发作它自体,终之必然与其他的相冲突了。分化、私我,不完善的知觉性,一分别的自我肯定在扪索奋斗,皆此世界之苦痛与无明之效用因。各知觉性一旦从唯一知觉性分离了,则它们必然堕入“无明”,而“无明”之最后一结果便是“无心知”;这物质世界起自一浩大的黑暗“无心知者”,又从之有一心灵兴起,以进化而斗进到知觉性,被引诱到隐蔽了的光明,在上升,却仍在盲昧地上升到其所从出的失却了的“神圣性”。
但为什么这全然应该发生了呢?从头应当消除一个普通安立这问题和解答之法,——即凡夫之法,及其伦理的反叛与低诃,其感情的叫号。因为这不是如某些宗教所假定的,一超宇宙的,武断的,个人性的“神”,自己完全未沦于此堕落,乃将罪恶和痛苦加上这些创造物,以他的命令狡猾地造成的。我们知道,“神圣者”是一“无极的有体”,这些事物皆来自他的无极的显示,——是“神圣者”本体在此世间,在我们后面,弥漫这显示,以其一性支持这世界;是在我们内中的“神圣者”本身支托了这堕落的重担及其黑暗的后果。若使在上“它”永远居于它的纯全的“光明”,“福乐”,与“和平”内,“它”亦复在此世间;它的“光明”,“福乐”,“和平”,皆秘在世间,支持一切;在我们自己,有一精神,一中枢的当体,大于这一系表面的人格,这,像无上“神圣者”自体一样,不为其所遭受的命运所压服。若使我们寻出了我们内中的这“神圣者”,若使我们知道我们自己即此精神,在真元与有体皆与“神圣者”为一,那便是我们的解脱之门,在此中,纵使我们处于世界的乖戾里,我们也仍可为光明,幸福,自由。——如许,乃精神经验的亘古历今的教证。
但仍然,这不和谐的目的与渊源何在,——为什么来了这分化与私我,这一痛苦的进化之世界呢?为什么应有罪恶和忧患,进到此神圣的“善”,“福乐”,与“和平”中呢?对人类智慧在其自体的水平上,这问题是难于答覆的,因为那知觉性,这现相的渊源所属的,而且对之好象在一超智识的知识中自动是正了的,是一宇宙的而非一个人化了的人类智慧;它在更广大的空间着眼,它有另一视见与认识,其他知觉性的项目,异于人类的理智和情感者。对人类心思,人可以答复,“无极者”在其本身虽可无有于此等扰乱,可是一旦显示既经开始,无限的可能性亦复开始,在此无限的可能性间,——而宇宙显示的动能,便是作发这些,——“权能”,“光明”,“和平”,“福乐”之否定,现似的有效果的否定,并其一切后果,明明亦居其一。倘若问纵使其可能,然为何又必加接受呢,则那答复是近于“宇宙真理”为人类智慧所能作的,便是:在“一性”中之“神圣者”到“多”中之“神圣者”之过渡中或其关系中,这遍是的可能者在某一点变为一必然者了。因为一旦它出现了,它为这下降于进化的显示中的“心灵”获得了一无可抵抗的吸引,遂造成了这必然性,——一种吸引,在此大地水平上人类的名相中,可以解释为未知者的召唤,危难与冒险的喜乐,尝试不可能者,算出未可料者的意志,要以自我与生命为原料而创造出新者与未尝有者的意志,相违反者及其困难的和谐化之幻想,——凡此种种,翻译入另一超物理的超人类的知觉性,高于且广于心思者,乃造成那堕落的引诱了。因为对于原始光明有体,在其下降之边际,唯一未知之事,乃此深渊之深度,“神圣者”在“无明”与“无心知”中之可能性。另外一方面,从“神圣一性”有一浩大的默许,是慈悲,允诺着,有助益,一无上的知识,知此之必然,知既已现出则必成遂,知其出现在某种义度下为不可计量的无极智慧之一部分,知倘投入“黑夜”为必然,则出现于一新的未曾有的“白天”亦为确定,知唯独如是,“无上真理”的某种显示乃可作出,——由作发其在现相上相反对者,当作进化的起点,当作为了一转化着的出现所安排下的条件。在此默许中,也怀抱了伟大“牺牲”之志愿,“本身者”本身降入了“无心知”中,担负了“无明”及其后果,当作了“降世应身”(Avatar)与“光荣化身”(vibluti)而参加了,在“十字架”与“胜利”的双重表相间行,行往成就与救度。无可表说的“真理”之一太意象化了的表达么?但不用意象,如何向理智表呈一远出其外的神秘呢?仅只当人已越过了有限智慧的界限时,参与了宇宙的经验与知识,自同一性而观事物的知识,然后那些无上真实性,居于凡此意象之后者——意象与世间事实相应者,——乃擅得其神圣形式,被觉到是简单,自然,暗含在事物之真元里。是由唯独进入那个更大的知觉性,人乃能懂得其自我创造及其目的之必然性。
诚然,这仅是显示之“真理”,如其自呈于知觉性者,当其立于那界线上,在“永恒性”与降入“时间”之际,“一”与“多”在进化中之关系已自体决定之处,在那地带,凡将是者皆已暗存然尚未生作用之处。但已得解放的知觉性能更高升,升到此问题不复存在之处,从那里以一无上的同一性之眼光视之,其间一切皆已事先决定于事物的自动的自体存在的真理内,且对一绝对知觉性与智慧与绝对“悦乐”已自体是正了,——那是在一切创造与非创造之后的,——而肯定与否定,皆以无可形容的“真实性”的眼光视之,那救度而且调和它们了。但那知识对人类心思是不可表述的;其光明的文字,太过于不可认辨了,那光明本身过强,在习惯于此宇宙之谜的压力与阴暗且牵缠于其中的知觉性,不克追循其踪绪,或摄持其秘密。无论怎样,只时当我们在精神中升到黑暗与奋斗的地带以外,乃可明白其充分意义,而心灵乃可度出其谜疑。升到那解放之高处乃唯一出路,确然知识的唯一手段。
但那解放和超上,不必须随附以从此显示之消失,简单化去;那能准备最高“知识”之发为行事,与“权能”之深密,能转化此世界,且成办其进化之迫促。那是一上登,由之无复更有堕落,却是一有翼托着的或自体承支着的光明,力量,“阿难陀”之下降。
是内在于有体之力量中者乃显示为变是;单显示当是何者,其条件,其能力之平衡,其原则之安置,则依赖知觉性之生作用于创造力量中者,依于“有体”从其自体发放出的知觉性之权能以备显示者。能够等分且变换其知觉性之权能,且一随等级与变换而决定其世界或自我启示之范畴和程度,这,是在“有体”之本性以内。这显示了创造,是为其所属的权能所限制,且依此而见,依此而生活,而且,只能由启对或趋向一更伟大的知觉性权能,在它上面的,或使之降下,然后能见到更多,更强能地生活,改变其世界。这便是在我们的世界中知觉性之进化里所发生的事,一无生命的物质世界,在此必需性的压迫下,生出了一些生命之权能,一心思之权能,这将新的创造形式加入了,而且仍在努力于出生一些,使得降入一些超心思的权能。进者,这是创造力量之一番作用,在知觉性的两极端间活动的。一方面,在内,在上,有一秘密知觉性,中涵光明,和平,权能,与福乐的一切潜能,——在彼处永恒显了,在此处有待施发。另一方面,外在表面上,在下,有另一知觉性,从似是的反对者——无知觉性,惰性,盲目的奋努,受难的可能性——起始,以接受高而更高的权能入乎其自体而生长,这些权能常使它在更大的限度中,重新创造出它的显示,每个这样的新创造,发皇出一些这内中的潜能,使其愈加可能召下一点那在上等待着的“完善”。时若这外在人格我们称为自我者,长此集中在知觉性的低等诸权能里,则其自体的存在,其目的,其必需,对它自体是无可解释的谜疑;若使这样一点真理竟全然传达到这外在的心思的人,则他亦只非完善地摄得,也许还误加表译,误加运用,误加生活。他的真的依恃而行之杖,乃是信心之火制成,殊甚于任何已确定无可诘难之知识光明所成。只由于上升入一高等知觉性,超出这心思的界线,因此对他于今为超心知的,然后他乃能出脱他的无知与无能。时若他越过此界线,进到一新的超心知的存在之光明里,然后他的充分解放与启明方可到来。那便是超上性,是神秘者和精神寻求者之企慕的对象。
但这在其本身,不会在此创造中改变任何事物,一得了解脱的心灵从世界退出了,对此世界没有什么分别。但这么越出界线,若使非独转为上升亦且转为下降之用,则意义便是将此线转变,从其现在这样,为界限,为掩盖者,变成一过道,使今在其上的“有体”之知觉性的高等权能,得以通过。那意义将是地球上之一新创造,召入了究极的权能,将反转这世界的情形,正如那将产生一创造,升上到精神的和超心思的光明之洪流中,以代替这么一个创造,出自物质的无心知之黑暗,而出现于心思之半光明中者。只是在实践了的精神之这么一种充沛的流溢中,然后此身中有体乃克知道,在一切凡有在于其内中者之义度里,他之降入黑暗的意义和暂时的必需及其情况,同时又消散它们,以一光明的变移,变移为世间之显示,显示一明朗的而不复为隐蔽的和乔装的或似是变了形的“神圣者”。


我假定你未曾读过我的世界之谜,但我措在那里的是一相似的解决。某君将其陈述之法,微微太属“韦檀多派有神论了”——在我的眼光看来,这是“一”与“多”的一番交涉。在开初,是你(不是这为人之你,今兹在申诉的,而是中枢有体)接应了甚至请来了“无明”之冒险;忧患与奋斗,皆投入“无心知”及从之复出为进化的显现的必有的结果。解释是:它曾有一目的,“神圣知觉性”与“阿难陀”之究竟活动,不在其原本的超上性中,而是在某些情况下,为了那些情况,投入“无心知”中曾是必需了。这基本是一宇宙问题,只能从宇宙知觉性而加以解答。设若你要一个解决,对人类心思情感皆为可意的,我恐怕没有一个。无疑,若使人类曾创造这世界,他们必曾造的更好;但创造世界时,他们尚未在那里可与商量。只有你的中枢有体在那里,而那在其勇猛的卤莽性上,较近于维卫伽难陀的或某君的,而不近于你今时这沉吟战栗着的人类心性之怨悔的慎重,——否则它永远不会下来冒险了。或者,也许它未曾体会它投入是为了什么吗?这与在其十字架下滚着的人们一样。甚至于今他们还在打滚,因为他们内中有点什么爱这么滚,而且背十字架,因为他们内中有点什么愿意受苦。然则?——

欧洲样式的一元论,寻常是泛神论的,将宇宙和“神圣者”那么亲切地交织一处,以致它们难于分别。但其间能有什么邪恶与苦难的解释呢?印度观念是“神圣者”乃宇宙之最内中的本质,但他亦复在于其外,是超上的;善与恶,乐与苦,皆只是宇宙经验的现相,由于显示中知觉性之一种损减,一种分化,但皆不是“神圣者”的亦非我们自己的精神有体的无分的整个知觉性之一部分,或其真元的一部分。


内入,是“神圣者”之内入于“无心知”,这是由插入中间诸界(高上心思等,心思,情命,——于是投入“无心知”中,即物质之起始)而成的。但凡此不是一程栗序,与进化在其倒转义度上相应者,——因为无需要那个,只需知觉性之一等级划分,意在使上达之进化为可能的。


宇宙有三种权能,一切事物皆隶属之——创造,存在,毁灭;凡成作者经历一时期,于是开始散坏了。去掉毁灭之“力”,暗许一个创造将不被毁灭,却常是存住而且发展。在“无明”中,毁灭于进步为必需,——在“知识”中,“真理”创造中,那律则是属于一恒常的展放,而无任何灭没。


是最黑暗的黑夜乃准备出最伟大的黎明——这是如此,因为是在物质生命的极深沉的无心知中,我们当加入以神圣“光明”的充分照耀,非加入以半明的荧光。
ssyyllmonke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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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入: 01 Apr 2007, 09: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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