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懒了,就不分类了,反正都是短文,以后都全发这个帖子里吧。
新心学的目的
高丽人李谷(1298-1351)的《稼亭集》有言:“所谓心,远近彼此非不同。儒正心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佛观心以修行,见性成佛,利己利人。概言之,以心观心,非以心正心,只顾存养而已。故前儒以观心论为谬,言“心一,以何心观此心?”
这个反诘是浅薄的,但也反映了一个普遍的困惑,和常见的一种思维混乱。 这个思维的混乱可以如此理解之:两岁的小朋友把小汽车叫做小汽车,如果电瓶没电了,跟他说是汽车的电器吃掉了汽车的电池,他是不懂的,反而会困惑,汽车怎么吃掉汽车? 当我们说到心的时候,就和两岁小朋友说到汽车一样混沌。以心观心,只是心的一个具体功能,就好像汽车的转向机构可以让车转向一样自然。所以问题只是,我们对自己的心,了解多少。了解得多,我们使用心的可能性就多,能力就大。
新心学的一个目的,就是要来了解此心,站在人类进步的今天。
臭,说明了什么?
我们人类几乎一致地厌恶臭味,说明这种厌恶是与生俱来的。但是,除了厌恶这种主观感受,我们并没有更客观的对于臭的定义。例如,乙醇C2H5OH的酒香大 家都喜欢,多一个碳原子的烯丙醇C3H5OH开始刺激我们的神经,再多一点碳氢,壬醇C9H19OH就臭极了! 所以,还是得回头来看,我们为什么要厌恶?
这倒是简单,厌恶,可以理解为一种生理预警,避开它,因为它可能是有害健康的,而人类在进化过程中学会了识别它 们,并把它们理解为臭。 确实,一部分臭气确实是具有真实的对于人体的毒性,例如氨气、甲硫醇等,我们能找到其明确的毒理机制,但是,也有很多臭气在我们已经开始觉得臭的浓度下, 对于人并不存在明确的毒理作用,例如臭豆腐的气味。反倒是仅仅因为我们认为这类气体臭,而使得我们的生理预警机制处于高度紧张状态,因神经疲劳而引起生理 病态后果。 这个状况提示出,我们的进化学习并不总是很精准的,至少在对臭的定义上,针对很多气体的臭的阈值并不适当。 因此,臭,既能提示我们有一个进化学习的机制,也能提示我们这个进化学习的缺陷。实际上,臭或香,仅仅是我们人类对于自身环境的几乎数不清的适应情节之一 而已。...我们适应了的,被称为营养或资源,我们还没适应的,被称为伤或毒!
下面,我将从环境毒理的角度,来观看人的形成,特别是,从精神病变的角度,来观看人心的成长。
全文将发布在《长途大学》月刊之第一期。
何谓大学?
学之大者,为大学。
学之大,大在哪里?
孔子有过一个答案,曾子记录了下来,我们不妨先温故一番: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新民,在止于至善。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 知在格物。”
因此孔子所谓大学,就是两件事:明明德,是澄清自己的本心;新民,是进而影响他人。这两件事,都要以至善为终极境地。
如何做到如此的大学呢?孔子阐述了一个经典模范,就是一个古代圣贤,是如何一步步完成大学的,他给出了一个系列课程。 这个系列课程,最后两个课程需要翻译为今天的社会环境里的语言才好恰当理解:治国,应该理解为我们在社会上个人事业的成就,齐家呢,则是处理好自己与亲人 朋友的关系。这两个课程,就是属于新民的作为。其他的课程呢,就是属于明明德的作为。
新民,在不同的时代环境里,当然有不同的表现形式。在遥远的古代,整个社会结构非常简单,一群人赤裸裸面对大自然的挑战,所拥有的技能又非常原始,那样的 时代最需要什么呢?最需要有人勇敢地站出来,运用自己的智慧组织大家,依靠自己的德性教育大家,带领那一群人去迎接种种莫测的挑战。这,就是所谓的治国。 在今天,社会结构已经非常复杂,我们面临的挑战更为多样化,治国,仅仅是成千上万种同样富有挑战性的职业之一。。
全文将发于《长途大学》
清算机械与辩证的对立
有一系列的冤家,例如机械与辩证,机械与有机,还原主义与整体主义,科学与神秘,必然与偶然,科学与人文,等等等等,其实它们的对立,都是源于同一个人类 的认知心理冲突,本文就是要清算这个冲突,消弥之于无有。
我们先进入一个具体的冲突场景,如何理解生命。化解了这个场景中的冲突,其他的冲突场景基本上也就迎刃而解。
对于生命,最彻底的还原主义者坚信,任何生命有机体无非就是一堆原子分子,一切生命现象,包括你我的意识、尊严、你我此刻的思维与书写,都无非是那一堆原 子分子的特定运动所表现出来的现象而已。 不管是被称为整体主义者也好,还是被称为人文主义者也好,反正有些人非常反感还原主义者所给出的上述图景。为什么要反感呢?因为上述图景令人联想到一堆玻 璃弹子在胡乱碰撞,物理学家就是如此来理解世界的本底图像的;或者是一堆齿轮链条输送带发条,机械师就是如此来构建人造世界的;等等等等,总之,那个图景 与一系列似乎有损我们人类尊严的词汇相关,。。。
【下文简介】以人体的代谢调控网络为例,讨论此认知心理冲突的实质,揭示该冲突仅仅是认知心理层面的,而与实在世界无涉。这个问题解决了,常见的一大堆争 吵,例如中医西医,科学人文,东方西方,等等等等,可以息矣。
全文将发布于《长途大学》月刊。
盲目崇古是可笑的
东晋的虞喜在当时以博学洁操著名,屡被当朝征举而不至。他因为当时不少人都著文谈宇宙结构,如姚信的《昕天论》,他自己族祖虞耸的《穹天论》,于是也忍不住写了一篇《安天论》参与讨论。
这些对于宇宙的看法都是定性的,也就是说,都是基于某些逻辑推断而给出的视觉图画。而其中用来做推断的逻辑呢,也仅仅是一些距离日常并不远的联想性的范畴。例如虞喜反驳浑盖说的逻辑是:
“古之遗语,日月行于飞谷,谓在地中也。不闻列星复流于地。又飞谷一道,何以容此?且谷有水体,日为火精,水炭不共器,得无伤日之明乎?此盖天所以为臣难也。”
山谷里有溪水,太阳是火,太阳如果在山谷里跑,岂不是会浇坏太阳?这样一种逻辑,表明了他们对于宇宙的定性描述的抽象程度,其实是就在日常概念的左近。
所以盲目崇古其实是可笑的,古人对很多东西的认知就是要幼稚一点,这并不妨碍我们对于古典的敬意和谦逊,因为人类文明一万年以来,有些东西进步得快,有些 东西进步得慢。进步得慢的东西,我们不得不面对过去保持谦逊。重要的是,我们要搞清楚自己所面临的局势:哪些是快的,哪些是慢的。
中国文化舞台上的角儿
中国文化舞台上的角儿,第一主角,毫无疑问是儒家;第二主角,是道家;第三角儿,才是佛家。除此三角儿,其他的,诸如伊斯兰教、印度教、景教(基督教)、祆教,等等,不是没有努力过,但都只是小配角,甚至有的连配角都不算,打过几次酱油而已。
为了看清楚这个事实,不妨截取一个横截面,例如,东晋初年,在长年战乱之后,这些角儿各是一个什么样的登场姿态,就可以了解当时的主流社会是如何看待这些角儿的。
317年 (建武元年),骠骑将军王导上书,因战乱过后,“将涤秽荡瑕,拨乱反正。诚宜经纶稽古,建明学校,阐扬六艺,以训后生。”其理论基础,就是“夫治化之本, 在于正人伦。人伦之正,存乎设庠序。庠序设而五教明,则德化洽通,彝伦攸叙,有耻且格也。父子、兄弟、夫妇、长幼之序顺而君臣之义固矣。”
所以,儒学是我们这个社会最根本的构架基础,道家也好,佛家也好,无从提供这种基础。
再 来看道家。几乎同期,葛洪完成了他的《抱朴子》。葛洪出身于官宦之家,本是一个儒生,“以儒学知名”。但他的从祖葛玄,外号葛仙公,却是一个经典的道家。 葛玄传郑隐,郑隐再传葛洪,然后葛洪这个人呢,“时或寻书问义,不远数千里崎岖冒涉,期于必得”,于是又找到个老师南海太守鲍玄,鲍玄“内学,逆占将 来”,非常喜欢葛洪,除了倾囊以授之外,还把女儿嫁给他。所以“好神仙导养之法”,可以说是中国文人的一种常见趣味,和儒家可以非常和谐地共存。道家之为 第二角儿,也就当仁不让了。
最后来看佛家,还是同期,大概是在322年(永昌元年),西域王子帛尸梨蜜多罗来到江东,开始在主流社会混圈子。。。。
全文将发布于《长途大学》
为什么吃药能治病?
人生病了,为什么会想到要吃药呢?吃点什么就有可能治疗疾病?
这个问题放在任何人那里,答案都是不言而喻的,然而,仔细想想,这个问题并不是如表面看来那么简单。因为,我们不妨把这个问题换到另一些场景里面,例如:
人心情不好了,为什么不去吃药呢?吃点什么是不是就能心情好起来?
人记性不好了,为什么不去吃药呢?吃点什么就可以记性好呢?
人思维能力不好了,为什么不去吃药呢?吃点什么就可以思维能力强呢?
…
她对我的感情越来越不好了,能不能吃点什么就又会对我好起来呢?
…
同样句式的问题,似乎变得越来越奇怪了,这里面的区别,在哪里?
当然,总会有人辩驳道,不奇怪啊,未来说不定人类就能够发明出那样的药物,吃了能够改变心情,能够增强记忆,能够改善思维,能够增进感情,等等。也就是说,说不定,人类的一切生存状态问题,都可以通过运用药物来解决。
要澄清这个问题,不妨先弄明白开头那个似乎不言而喻的问题,为什么吃药能治病?
尽 管从历史的角度来看,我们现有的大多数药物,都是基于经验,基于尝试而获得的,或者是基于对既有经验药物的模拟与修饰而获得的,但我们还是不妨保留足够的 对于药理学与病理学的尊重,即认为人体无非就是一架机器,什么地方出了毛病,总是会有相应的修理办法,而所谓药物,无非就是一些正确的工具,籍由代谢循环 过程或者精准施药方法,作用于正确的位置,行使了正确的修补功能。这是药物设计的基本公理,也是世界上那些药物巨头们押宝的基本策略。
显 然,这一思路不乏成功的案例,足以鼓励我们继续前进。问题仅仅在于,对于人类的心理与精神层面的现象,我们是否也可以最终理解为一种机械现象呢?如果可 以,那就不能否定某种意义上的心理药物与精神药物的存在;如果不可以,那么是什么妨碍了我们把心理与精神现象解构为机械现象?
当 然,在继续推进这个诘问之前,需要先插入一个问题,是不是存在一种“理解”有别于所谓的“发现心理与精神的运行机制”?也就是说,是不是我们终将发现,我 们可能能够“理解”自己的心理与精神,但是却无法做到“发现心理与精神的运行机制”,判别标准就是,无法通过药物或其他物理化学方法,来治疗或改善心理与 精神方面的生存状态问题。
全文将发布于《长途大学》
大义为何要凛然?
大义凛然,其实是两件事:大义和 凛然。大义,是一个人对自己的最高价值观的理解,这是一种价值认知;凛然,是一种庄重的情态,和其他情绪状态相比,具有极大的优先级,也就是说,无论你此 刻的情绪是忧愁还是欣喜,凛然的庄重,常常能够压制其他情绪,而在此刻主导你。所以大义和凛然是两个完全不同属性的东西,实际上,我们尽可以大义,而不一 定要凛然;或者说,当我们凛然时,未必一定就大义。但在真实的场景中,两者常常相伴而生,何故?
这里隐藏着一个深刻的秘密,关于我们的精神能力何以构成一种实在的力量。附带的,我也将说明人们为何热衷于政治,甚至生死以之。
全文将发布于《长途大学》,预计3~4月间公布第一期。
人民去哪儿了?
我们每个人都痛恨被代表,可是几乎是每时每刻,都有人正在声称代表了我们,因为他们在使用诸如人民、人们之类的词汇,而我们每个人,显然,都会认为自己属于人民,或人们。
但是,我们显然无法禁止他人使用“人民”这类词汇,既然词典中这类词汇一直是合理地存在着,那么任何人使用这类词汇,自然具有其合理性。这个合理性就是,我们必须籍由抽象,才能推动思维。而“人民”这类集合概念,就是一种最典型的抽象。
因此,当有人说,“人民都是要吃饭的”,我们谁也不会有异议,嗯,你代表我,断定我们都是要吃饭的,没问题。但是,若有人说,“人民都是本性上好逸恶劳的”,也许你就会反对,“不对!那是你好逸恶劳,不能说明我也好逸恶劳!”
那么,这样的矛盾如何协调呢?“人民”到底在哪儿呢?
。。。
全文见《长途大学》
入静的技术.1
入静,就是停顿。
停顿,不是简单的否定,否定你此刻正在进行的任何动作。实际上,我们也无法否定。我们此刻正在进行的一切动作,都有它的缘由,都有它的意义,都是值得尊重的自我的内容物。所以,简单的否定,既是做不到的,也是不正确的。
停顿,是另一种形式的观看。一旦你开始了这个观看,正在进行的,依然在进行,只不过,被观看着进行。
例如,你刚才正想着哪里去吃晚餐。简单地停止不想那个了,你会紧接着想另一个,那个和另一个,并没有本质的区别。正确的停顿,是想着哪里去吃晚餐,同时,悄悄地开启一只眼睛,一扇窗户,一缕光线,照见那个正常进行着思虑的东西,所谓自我。
再例如,你刚才正想着一个物理过程,以及其中的方程。悄悄地,也开启一只眼睛,看到那个采取了客观态势的自我,看到那个以物体的感觉进行思虑的自我,由此,你就有机会看到那个物理图景与方程的自我起源。
如此,不必特意地注意到,你的呼吸自然就沉缓下来,你的听觉自然就躲藏起来,你的口腔自然充满了津液,你的一切感知,都细锐起来。
这时,你就开始了入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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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静的技术.2
入静,就是庄重。
庄重,是一种唯象的情绪描述,也就是说,只是描述一个形象的情绪感受。而这种感受,如同一切情绪,可以相互传染,却无法揭示实质。
那么,什么是庄重?
庄重就是诚实。
这个诚实,并不需要对外,也就是说,并不需要另外的人来予以评判。而仅仅对内诚实,也就是说,你自己认为是诚实,就是成立的。
诚实,已经不是限于情绪层面的刻画了,但是,仍然缺乏足够的判别操作性。因为在日常语境当中,诚实可以说是相当平庸的。你可以声泪俱下地诚实着,也可以义愤填膺地诚实着,显然,那都难说是入静。
因此,我不得不进一步阐述,诚实,或者按照经典心学的用法,诚,是什么?
诚,就是对自我,它的内涵,以及它所处的环境,有一个真实的了解。但是,与其这样缺乏客观判据地定义,不如直接说,诚乃是一种态度,这种态度下,基于自我对于内外事务的认知固有其局限性,乃采取最大可能的开放性与敏感性。
至此,我的定义已经逼近了我们人类固有的缺陷:不存在一个被普遍承认的客观标准,按照此标准,可以评判我们每个人自心所认定的真实,或者说,实在。所以佛家只好说,如实,如是。
同时,也不存在一个被普遍承认的智慧标准,按照此标准,可以评判我们每个人的敏感能力,或者说,正确的洞察力。
因此,本质上,入静,不再是一个单纯理论的问题,而是一个必须伴随实践的问题。唯有实践者,才有理论对话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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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为捷径的舞与武
舞与武同音,实际上,它们的义也是关系亲密而暧昧。
如果说中国人的武,其实近于舞,很多人会强烈反对。但是,我如果说,武与舞之所以接近,乃是因为它们同为精神修行的捷径呢?是的,武与舞相近,正是在作为训练精神生长的强大方法的意义上,这,不是武的耻辱,相反,正是武与舞的荣光。
人类精神的成长,源自三个层面的力量:生理,行为,心理。而这三个层面滋养精神的机制,都并非相互孤立的,而是相互支持的。这其中的种种路径本文暂不涉及,只考虑一种起始于行为层面的滋养路径,那就是舞与武。
行 为,是我们与外部世界的交界面,因为我们若没有行为,不管我们的内心如何丰满强大,都不足以影响我们所处的世界,哪怕一丁点。所以直接在行为层面设置训练 方法,是人类所有精神修炼流派都极端重视的。例如,任何宗教都重视仪式的设计,一切仪式,都是一些特定的行为设计,籍由那些行为,人们获得精神状态的规 范。实际上,修行这个字眼,就暗示了,行,正是修的主要内容。所以特定的仪式,特定的持戒,普遍存在于人类社会的各种宗教里。
正是在此意义上,儒家很早就认识到了,舞蹈能够用于规范人的世俗情感。而武呢,则在道家佛家的各种旗帜下,被赋予了修心的核心任务。
从 唯象的角度看,舞与武,都表现为人体的形体动态。差别仅仅在于,舞蹈常被用于表达情绪情感,或者更恰当地说,与情绪情感相互激发。而武学,在中国的经典文 化语境中,总是被用于指向心的修炼。例如武学中气的概念,意的概念,莫不是武学之核心概念。而实际上,情绪情感的激发,与心的修炼,这两者仍然是潜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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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义,最危险的名义
我们平常说,一个人有正义感。毫无疑问,这是一个百分百褒义的评价。因此,正义,被视作是如同真善美一样的至高无上的终极理由:我为什么要做某某事啊?以正义的名义!
这样一种习惯成自然的自我辩护,掩盖了正义与真善美的本质区别:即真善美是绝对性范畴,我们追求普适的关于真善美的标准;而正义呢,则是相对于特定人群的权益或利益而言的,因此,不存在普适的正义,只可能存在适用于极大人群的正义。
这一重大的区别,意味着,对于真善美,我们总是认为可以达成一致的看法;而对于正义,就总是存在一个对立:一部分人群认为正义的事务,必然存在另一个人群,视之为非正义。
所以,正义其实是一个极端危险的名义。如果我们从事某一事务,是以正义的名义,那么,就应该同时体认到,这一事务,必然会被某一人群认为是非正义的。唯有如此,我们才不至于被这个名义所绑架,才不至于看不到客观全局。
可惜的是,这个忠告必然是很少有人能够听进去的。因为所谓正义,是基于自我之个人或自我之所属群体之权益或利益而成立的。没有自我之权益或利益的涉入,也就不至于需要形成正义的感觉。而自我之权益或利益,又有几人能够站在超然之位置以视之呢?
更多,在《长途大学》。
有情绪与讲道理
做人要讲道理,这是一个人人认可的道理,但为什么这个道理常常是在一种无奈的情景中被强调的呢?所谓人人认可,又何以需要如此严肃指出呢?
考虑一个类似的场景:每天太阳从东方升起。如果你严肃地指出:太阳啊,是每天从东方升起的!应该说,这有多么可笑,指出做人要讲道理,就同样有多么可笑。
但,我们生活的实况并非如此简单,因为我们常常是不讲道理的。而之所以不讲道理,无它,我们常常是被情绪控制着的。
情绪,并非等价于不讲道理,那么被情绪控制,怎么就会是常常不讲道理了呢?原因在于,情绪的实质,乃是我们行为的一种直接驱动模式,在这种模式里,驱动行为的逻辑属于动物性的旧脑,从而抑制了我们的理性所属的人的新脑。
这里我引入了很多新的概念,需要在针对情绪与理性的专门研究中仔细阐述,本文无法展开,所以,下面我只能是简单解释下。
所 谓情绪,是我们作为动物的一个物种,经由进化而累计下来的一种行为驱动模式,它一般而言,总是具有合适的目的。例如,我们高兴时,做事的效率会提高;我们 忧郁时,会更倾向于放下需要做的事情,从而达到消极防御的自我保护之目的。诸如此类,任何一种情绪,都会产生一定的行为效应,该效应都具有适应性的效益。 这无疑是我们在过去的漫长进化里获得的行为智慧。
而 我们作为人,拥有了崭新的一种能力,就是理性。这样一种能力,在一般情况下,是更好的行为驱动模式,但是我们作为物种,又没有进化到完全用这样一个更好的 理性的模式,来替换过去形成的有用但未必最优的情绪模式。结果就是,很多的时候,我们还是选择了依靠情绪模式来驱动自己的行为,只有在一些能力比较强的个 体那里,或者是自己能力比较强的时候,理性模式才能有效地替换情绪模式,用来驱动我们的行为。
当然,实际的情形,并非是完全的替换,而是混合成长,即情绪模式自身的演进,使得其中理性获得更大的作用权重。
更详尽的理论,将在《长途大学》展开。
杂念,专注与情绪
说 到情绪,我们常常想到的主要就是愤怒,恐惧,厌恶,高兴,悲伤,惊讶这所谓六种情绪。其实这是由于我们对情绪缺乏实质的理解,不得不局限在表象的层面,对 我们认为是情绪的现象,进行归纳,而得到的印象。从这样一个表层的理解出发,现代心理学基本上做不到对于情绪有真正深刻的理解。
我在关于情绪与理性的段落里,已经给出了情绪更为本质的定义,即我们人类对于自身行为的一种驱动模式,这种模式基本上是在进化历史上,我们人类作为一种动物所获得的遗产。说得通俗一点,就是我们的灵长类祖先遗留给我们的一种行为驱动模式。
这种模式在我们人类的婴幼期表现得更为鲜明,因为在我们的婴幼期,所谓理性尚未开始发育,行为的驱动基本就是依靠情绪这唯一的模式了。在我的另外一个讨论里有过阐述:http://user.qzone.qq.com/313205945/blog/1378173707。
既 然作为一种行为的驱动模式,情绪就不至于仅仅表现为前述六种形式。实际上,那所谓六种形式,仅仅是因为表现强度非常突出,以至于我们必然能够自我意识到, 那才被我们认为是一种情绪。而如果驱动行为的情绪,并没有那么高的强度呢?同样,那样一种状态我们也必须认识到,它是属于一种情绪。例如杂念,犯懒,八 卦,无所事事,。。。我们的日常,正是充斥着诸如此类的情态,它们无不属于一种情绪表达,只不过,在我们的日常语言里,没有特定的词语,来认定其为一种情 绪。
给出情绪这样的一个定义,并不是随意贴标签的游戏,我们需要更进一步看到,从这个角度来观看这些心理现象,是否能够告诉我们关于自身日常心理更多的真相,更重要的是,能否告诉我们切实有效地掌握自身日常心理的操作方法,那才能检验一个定义是否真切。
例如,杂念,如何是一种情绪的呢?
杂 念,其实质是联想。而联想,从功能的角度来看,是有用的思维方式。因此,杂念在我们的日常生活当中,常常是有用的。例如,常常让我们想起某些应该做的事 情,或者想起某些有用的联系,从而触发我们相应的行为,这对于我们的生存与生活,都是非常重要的正常的功能。显然,这一功能并不需要我们在后天特别地学 习,先天就会,应该是我们的祖先遗留给我们的能力。在婴幼期,特别是儿童期,我们就开始练习杂念,最典型的一种方式,就是白日梦,而最好的儿童文学,就是 有智慧的杂念的产物。
但是,当我们面临另外一个极端重要的任务时,杂念就变成一个障碍。这个任务就是专注。
专注,同样是作为动物就拥有的能力。老虎狮子狩猎时一蹲能蹲上大半天,那就是一种专注。显然,专注是动物提升自身能力的唯一途径,人莫能外。
那 么,当专注与杂念发生直接冲突的时候呢,我们更擅长的,是选择杂念,而不是选择专注。这本身说明了杂念是一种惰性状态,专注是一种费力的状态。而我们的进 步呢,只能是朝着费力的方向走,所以,对于人类而言,我们面临的问题就是,如何增长自己的专注的能力,同时更为有效地控制自己的杂念状态。
这个问题,几乎构成了人类历史上一切宗教与精神追求之流派的核心问题之一。因为,所谓精神的进步,莫不是从增进我们的精神能力起步,而所谓精神能力,首当其冲,就是专注的能力。
所以,在人类的文明历史里,关于这个问题,有极为丰富的答案和探索,而我们一旦透过那些言语和文化的重重表象,认识到杂念无非一种情绪,就能让我们洞察到,方法就是同一个:把驱动行为的模式,由情绪模式转进为理性模式。
理性是什么,以及何以人类选择了理性,待续。
系统阐述将发布于《长途大学》。
理性,专注与情绪
“你不要那么情绪化?好不好!”我们如此劝人的时候,往往还会补充一句,“理性一点!”
所以在我们的常识里面,理性就已经被认可为情绪化的反面了。这,其实已经提示了一点点的真理。
前面我已经简略阐述了,所谓情绪,应该理解为驱动我们行为的一种先天模式。那么,什么是行为呢?行为就是我们作为个体,与外界产生的关系。
因 此,我们坐着不动,是一种关系,也是一种行为;我们起身喝水,是一种关系,也是一种行为;我们与人聊天,是一种关系,也是一种行为;我们工作,任何工作, 诸如政治工作,法律工作,经济工作,社会工作等等,都是一种关系,也就都是一种行为。所有这些行为,都不是一块石头,或者一棵玉兰树,可以遂行的,它们必 须由具有动机、心理的人,来驱动,来遂行。
而我们人类,实际上从出生开始,就具有了行为的能力,例如,吃奶,哭喊,笑,发困睡眠,…所有这些行为,都是我们先天就知道如何进行的。而随着婴幼儿的进一步生长,他/她 所能接触的环境进一步复杂化,其与那环境的交互关系也就进一步复杂化,驱动其行为的机制,也进一步复杂化,例如,饮食的快乐,玩耍的快乐,不能如意的反抗 与烦躁,威胁自身安全的恐惧,等等,所有那些驱动其日常行为的那个机制,我们都可以一致地定义为情绪,而不仅仅是把那个机制运转到足够强度之后,才称之为 情绪。
而理性,实际上就是在这样一个情绪的背景下,逐渐生长出来的。也即,如果说情绪是我们先天就具有的能力,那么,理性,则是基于我们后天的认知成长,而逐渐在后天习得的一种新的能力,这种新的能力,能够更好地用来驱动我们的行为。
所以,理性能够很自然地把我们从一种情绪状态中转换出来,甚至,这已经成为一个常识,乃至于有了本文开头的那句常见对白。
那么,理性又是什么呢?
明天再继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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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阐述,将见于《长途大学》月刊,未来发布时将通过公众号告示。
【附录】我的另外一篇关于理性的文章,可参考。
理性(ration),在一般人看来,被局限地认为是某种和科学相关联的东西;而科学,很不幸,在绝大多数人看来,是很职业很专门化的东西。
理性和科学有关,没错,因为科学被误解为职业和专业,而理性也连带着被误解为只有在特殊场合才需要遵循的东西,就是大大的错误了。
何谓理性?从现实的状况来说,理性其实就是我们处理简单事务的唯一正确态度。
何谓简单事务?就是日常常识相关事务。
有人说,理性和对深奥或神秘事务的领悟有冲突。
不然,理性是我们的精神能力,从处理简单事务,发展到处理复杂事务,的一个必备基础。如果这个基础都不具备、都不牢靠,就直接试图处理复杂事务,是危险而必然会走上歧途的。因此,理性是初阶,经由此初阶,我们才能步上领悟的高阶。
这是一个大题目,上面因为所以了一大堆,其实主要只是表述观念,还需完整的阐述。
佛学的历史里面,早已注意到了此点,所以有因明之学。但因明学,在一般人、甚至一般的学佛者的看法里头,只是一个专门之学,而非必修之学。这,显然是历代贩卖廉价入场劵所遗之流弊。当然,现代人并非必修因明不可,因为我们多了一个更为宽泛和基本的选择,就是理性。
理性这个汉语词,源于西方,是对西方词汇的翻译,但对应的东西在我们的传统里面并不是没有,只是没有约束出这么一个专门的词汇而已。
科学可归入理性,因为理性精神正是科学的精神基础。何谓理性,用汉语传统词汇来说,就是“实”、“是”、“史”、...这一系字,求实的态度,就是理性。
认为一切皆有一个可刻实的真相,各真相之间不能有矛盾,这是一个从人作为动物来讲,极其朴实的观念,因为对于任何一个动物,包括人,要对外界做出有效的反应,必须认为自己感知到的对象,是稳定的,而不是本质无法捉摸的,否则,动物别做了,还是做植物吧。
所以这种认知态度是具有深刻的本质起源的,延伸到人的文明阶段,就是一种生存态度和精神态度,这点在古老的东西方都是一律的,只是由于随着人类精神的健旺,后来不免出现其他的感观,这里暂不论这个历史。
在中国,这种态度的一个极致,就是黄老道家的自然世界观。在西方,启蒙时代被称为理性,后来成为科学的孵育环境。所以,科学可归入理性,而不是反过来。
既然理性,是我们出于自身本质的内在要求,又何以在人类的精神历史上出现种种逆反理性的冲动和观念呢?根本原因,在于人类在勇气或者说意志上常常出现问题。
比方说一条狗,假设它胆怯了,它会蜷缩着不敢对变化着的、可能对它产生影响的外部环境做出反应,可惜,它缺乏人类的智慧,人类在这类状况下,还有另外一些的法子,就是:祷告、念佛、崇信、仪轨、画符、万物唯识、涅盘、......
我一下子例举不过来了,以后再补充。
所以说,在人类的精神能力健旺起来之后,有时候就会丢掉一些关于勇气或意志方面的东西,从而失去理性,很遗憾,拿掉理性,得到的必然是谬误。
理性,常常哪怕在我们的日常生活当中,都是窒碍难行的,为什么呢?
因为前面我们说了,理性,无非就是求个实,对于一个盒子,要 求其实,好说,最彻底的把盒子给劈开,总能够知道盒子里头实际有些什么,但对于自然根本的一些问题,特别是对于人性中的问题,何为实?
这时候,错不在我们是否还应该坚持理性,错在我们的理性的能力不够。
对于复杂深奥的事务,我们如何继续坚持理性?唯一的答案就是,增强我们观照的能力,增强我们了解事务真相的能力。而这,正是我们修行的唯一功效和目的。
至于跳出生死轮回,应该理解为认识我们整个人生的真相,而不是给你一个现成的答案,因为这个认识自我人生的过程,正是我们修行过程的一部分,是我们修行的一项子任务。
在中国的历史里头,这种态度曾达到的一个极致,就是黄老道家的自然世界观。
1,这种自然世界观彻底摒弃了关于这个世界的本质里面,任何一丝一毫人的低等品性的残存,甚至是全部的人的属性,因为道家者流所指向的世界本质,是远远超越了迄今人类之实际境地的。
2,这个世界的本质是可以被人类所趋向的,而此世界也正因为人类的趋向,而获得清晰。
3,现代科学的实况,还只是上述精神的一个中阶实现。
现代教育在训练学生的理性的深度能力方面,基本是空白,所以很少有人,即使接受过全程的教育,具备深度理性之能力。
在人类进化之义度上,把理性推至其边界,乃进入宁静,是绕不开的必经之路。所以,可以给予现代人的课程是,有效增进人们理性之能力,学会分辨人类诸多低等权能对于理性之干扰,以此而笃定走向精神进境,此乃我所谓理性为精神基础之意涵。
当然,在人群的分化上,理性的方向是一部分人的弱点之所在,毋庸讳言,那是另一个角落,另一只分队,需要另求突破口。
理性、专注与情绪(续1)
理性是什么?答案其实很白菜,理性就是我们进行认知时所持有的态度。
这个答案的要点在于,我们的认知,其实是一个可以,或者说,需要持续发展的能力。
因此,如果我们实际上难以做到令自己面对一切都很理性,特别是,时时刻刻都能理性地处理自己内心的状态,那不是因为理性作为一种人类的能力,有何局限,而是因为我们作为人类的一个个体,自身的认知能力有不足。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认识,没有这个认识,你基本上就等于是否定了自己任何一点进步的可能性。
那么,如何看清自己认知能力的不足呢?考察一下自身认知能力的发展进程,就能看清这个问题的来龙去脉。
前面我已经说明了,人类在婴幼儿时期,其日常行为实际上就是由情绪主导驱动的,而婴幼儿的发育发展呢,则是由学习行为主导的。一个进化的绝妙成果,就是我们每个人在最早期,都认为学习是令人快乐的,这种快乐的情绪,决定了我们每个人,无一例外地,都能开始学习,从而开始了贯穿一生的认知能力的演进进程。
然后不幸的是,这个以学习为乐的演进进程,会受到社会的扭曲与消磨,从而常常在青年时期,就可能开始出现学习能力的停滞。这样一个现象,也可以合理地理解为,我们所面临的选择压力:是啊,正是因为社会对每个人都施加了如此的消磨压力,才能淘汰掉一部分人,优选出一部分人,使得人群出现差异化,使得天才愈加凸显为天才,庸人愈加凸显为庸人,如此,这个社会才能变得非常有趣。
这个学习能力的停滞,体现在很多方面。例如,抽象能力的停滞,逻辑能力的停滞,更重要的是,专注能力的停滞。
专注,其实是一个描述性的说法,你看到一个人长时间地做一件事,你就说他是专注的,这未必符合实况,因为他也可能在开小差。因此,这个词本身没能揭示专注的本质。
所谓专注,其本质应该是心的实在化。这个所谓心的实在化,表述得比较抽象,通俗一点说,就是我们对特定事物的感知与体认,是静默而“真实”的。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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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录对理性的抽象与逻辑要素,阐述得比较抽象,不感兴趣者可以略过,将来我会有一个更为通俗的版本发布出来。
『附录』关于理性中的抽象与逻辑
Wed, 2009-03-25 08:51 — yijun
何谓理性?大概这样几个要素:
1,抽象能力。
只要是能够基于原始感知,而抽出概念,就叫抽象能力,例如,不必掰手指头就会数“1,2,3,。。。”,也叫抽象能力,并不是非得要做高深玄妙的东西,才叫抽象。
但是,上面的论述,也说明了抽象能力是可以分等级的,也就是我们日常说的,“越来越抽象了”,不同的抽象行为,是可能处于不同的抽象层级的。
如果一个人不掰手指头就不会数“1,2,3,。。。”,你可以想象他具有理性能力吗?所以,理性能力的一个基本要素,就是具有抽象能力。
那么,既然抽象能力本身还是分层级的,理性能力是否跟抽象能力一样,相应地也分层级呢?
当然了。一个人不必掰手指头就会数“1,2,3,。。。”,那么他的理性能力肯定比不掰手指头就不会数的人要强,相应的,既然还存在更高层级的抽象能力,那么,他的理性能力,就有可能比具有更高抽象能力的人,要弱一点。
所以,我这里所要说明的是,抽象能力是理性的一个基本要素,抽象可以分层级,相应的,理性能力,也是分层级的。
这样一来,对理性的分析任务,一部分就得落到对抽象的分析上面来。
抽象的一大要素,是对事件的照映。放在科学的语境中,就是对实验事件的充分洞察;放在历史的语境里,就是对历史事件的充分同情之理解;放在修行的语境里,就是对实在的充分证悟。
事件,event,可以看作是实在世界的基本单位。
例如,一粒石子在那里。就是一个事件。一粒石子从脚边飞到树底下。也是一个事件。这两个事件可以是同一的,也可以是不同的。其之所以成立为一个事件,端只在于作为主体的我,是如何观看的:成立,就有了意义;不成立,因为没有意义。
但是,最重要的是,是否有意义,只与我是否幸运有关,而与是否实在无关。因为,所谓有意义,只是表明,自我接触到了实在。一方面,这是一个高度私我的判断;另一方面,也是一个可实现的判断。因为,这个意义,必须通过实现,予以自证。
而所谓对事件的映照,就是这个意义的呈现。
我们大概都有这个经验:简单的事务,我们比较容易领会其意义;复杂微妙的事务,我们比较难以领会其意义。
这是很自然的,因为,我们的抽象能力,总是在制约着我们。
至于抽象能力的改善问题,是另一个论题,此处不论。
2,逻辑能力。
逻辑,本质上就是实在世界对作为认知主体的人类的锻造:你只能去接受实在世界的锻造,成型;而不是你去锻造实在世界,让世界按照你的臆想,成型。
这个锻造的过程,绝不是一步到位的。这是很显然的,因为我们大家都有的经验:我们的逻辑能力,是需要逐步发展的。
所以,逻辑,作为我们的思维型式,不是被锤一下,就完工,也不是被锤1万下,就可以完工。实际上,和我们的抽象能力一样,是一座永远没法完工的工事。
有人会反对,我们学好了数理逻辑,并且严格按照数理逻辑来思考问题,不就是完工的工事了吗?
我要说,如果你真做到那样了,你无非就是把自己,一个人,给贬抑为一台计算机了。
逻辑,一般的定义,是可计算的逻辑;我这里所说的逻辑,还包括原则上,尚不可计算化的逻辑。因此,在我的定义里面,逻辑,类似于抽象,是一个开放的范畴,是对应着人类正在、未来不断演进的思维能力的一个范畴。
因此,在我这里,逻辑与抽象的差别,只是在于,逻辑相对于抽象,是元语言范畴上的,是型式化的;而抽象,则是具体进行的内容的思维。
所以,不止是抽象是分层级的,逻辑,也是分层级的。
总结起来,理性,就是抽象与逻辑的协同作用了。
只是,既然抽象和逻辑都是分层级的,那么,我们一般的所谓理性,其实可以很泛。例如,只要讲究一下分类,讲究一下因果律,讲究一下对全称量词的谨慎使用,讲究一下名实是否相符,...大体,就可以称得上是一个理性的态度了。
但,既然抽象和逻辑,都可以有更高的层级,我们有必要期待自己,更高的理性。
然后,那最高的理性,必然要走入寂静之境,走入精神的修行之道。这就是我在理性何以是困难的里面所表达的。
理性、专注与情绪(续2)
自古以来的大宗师们都强调专注的重要性,例如庄子就反复通过屠宰师,捕蝉人等等来说明专注对于精神修行的核心意义。这并不奇怪,实际上,专注,原本就是认知的基本要素,没有专注,就没有认知。哪怕是最原始的动物,其对外界的感知,也是要基于注意,也就是专注的一种初级形态。而认知呢,则是我们作为这个宇宙里迄今已知具有最高智慧的物种的根本能力。只不过,一般所谓的认知,仅仅局限于我们对于外部世界的认知,即我所谓对于物体的认知,而精神的修行,本质就是对于我们内心的认知,佛家之所谓智慧,正是我们的认知能力针对自我内心的延伸与扩张。
当然,正如理性,有初级的理性,也有高级的理性;有初级的专注,也就有高级的专注。古往今来的一切精神修行,其实质,正是把我们的理性,相应的,也就是把我们的专注,推向更高级的形态。
至此,不妨总结一下我们可以有的认知:
我们日常当中的杂念、碎碎念,如同抑郁、躁动、亢奋、慵懒、散漫…,这一切,本质上都是一种情绪状态,而所有的情绪状态,既有其驱动行为的合理的成分,也有对其进行改进的必要性。这一改进的意图,正是我们进行精神修行起步的地方。
改进我们的情绪机制,实质就是更多地选择理性的态度。在这里,理性是一个非常适切的易懂的词汇,籍由我们日常词典里所谓的理性,就可以帮我们找到精神修行的根本道路之入口,因为至少,理性能让我们刹车,转弯;进一步,专注能让我们沉静,默识。真正新的可能性,乃在此入口展开。
然而,过去的宗教,往往不是指出这唯一的答案,而是试图抄近路,直接在行为上约束人,强制人崇拜,强制人行为上的专注,例如念经念佛,转经拜佛,让人耐着性子做简单重复的事情。是的,人,仍然具有如此机械的属性,单纯在行为上的约束,也是有可能改善其情绪的状态的,但是,这一改善,若没有在心的智慧上用功,结果只能是练就一具缺乏自主灵魂的机械,似乎是安静下来了,但是,再也不会有生机。固然,冷酷地说,这个世界上少一些七情六欲混乱癫狂的动物,多一点青灯伴佛暮鼓晨钟的机械,也算是好事,但是,如果我们可以有更好的选择呢?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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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属于《长途大学》某节课的摘要,未来将发布更细致的论述。
理性,简单还是不简单?
前面我说,理性是精神修行的入口。有人就说,这么简单?言下之意就是,在我们的日常生活当中,做到理性似乎还不是很难的一件事,但为什么我们并没有因为自己某一时的理性状态,而感觉自己是领悟到了精神修行的那么个意思呢?
那是因为你那某一时的理性,是由自言自语驱动的理性,是低级的理性;而我所谓作为精神修行之入口的理性,是不需要由内在言语驱动的理性,是更高级的理性。
所谓自言自语驱动的理性,就是这种理性状态,离不开内心持续的言语。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市面上广泛存在的励志类心灵鸡汤,那样一碗鸡汤端在你面前时,无论作者还是读者,都其实是处于这种内在言语驱动的理性之中。
为什么说这种理性是低级的理性呢?因为这种理性在你内心的运行,并不能真切地抓住你的心。其检验标准就是:即使你十万分地赞同鸡汤,甚至,你都能系统地表达出类似的意思,但你的行为就是常常脱序;或者你常常感慨,唉,这书上说的道理真对,可是我怎么就是做不到呢?简而言之,就是知行不能合一。
所以说,知行不能合一,是因为你那所谓“知”,是低级的理性。因此,知行如何才能合一,其实是个伪命题,真知,必有真行,知行根本就是一体。而一段文字,即使是真知,但你的阅读并没有做到真知,那就仍然做不到真行。
那么,反过来,不需要内在语言驱动的理性,何以就是高级理性呢?
我们为什么喜欢自言自语?
自言自语,并不是小孩子的专利,实际上绝大多数成年人更加热衷于自言自语,若不信可以看看此刻你的阅读,是不是就伴随着默念?因此,只不过成年人更加有技巧,自言自语的时候一般都不出声,而人们是如此严重地依赖自言自语,以至于没有自言自语,根本就没法思维。
这里就自然有个问题:不需要说话的时候,我们为什么还要在心里说话呢?
语言以及语言背后的思维这个事情,说来可就话长了,这个短文里也就只能长话短说,系统的研究放到《长途大学》里面进行。所谓语言,实质就是我们人类思维的一个环节,而且是位于完成阶段的环节。这个环节具有明确的功能,就是用于交流,与他人的交流。因此,正常的合乎语言本义的状态,是我们深思熟虑之下,语言这个事件,只是发生在嘴部,或者指尖,要点就是,只是发生在我与他人交流的中间界面上,与此同时,我的内在呢,却全然没有出现语言的痕迹。因为,它仅仅是思维处于完成阶段的环节,而位于思维起始以及中间的的感知、认知、酝酿、运筹、算计、抽象、。。。等等诸多环节,都不需要语言的发生。当然,这只是一个理想的状况,只有足够强大的人才能做到此点,例如佛陀那样的人物,口吐莲花的同时,内心却洞然寂静。
那么,不够强大的人们,为什么会在内心掺入原本只是属于内外交界面的语言呢?这个原因其实很平庸无厘头,就好象小孩子,遇到自己不会做的题目了,反而兴高采烈地早早交卷, 表现得自己其实很厉害,因为在他看来,早交卷,比实质做完题目,更能表现得厉害!我们普通人,在日常生活当中,其实思维能力不够用的时候是很多很多的,只不过,我们常常放过去,不跟自己较真,早早地在内心说出来,就好象已经完成了思维,嗯,啊,是啊,。。。若不信,可以多注意观察自己,任何时候,只要我们遇到思维的困顿,我们必然要内心冒出话来,不管什么话,立马能缓解那种思维遇阻的困顿感,就好象一肚子的郁闷,拉到一个好友,一顿倾诉,马上轻松起来,而我们的内在言语呢,正是能非常容易地给自己假想出来一个倾诉对象!
所以,说到底,我们喜欢自言自语,仅仅就是因为,我们的人性里头,喜欢偷懒。
实际上,我们平常说修行,说要入静,首先面对的就是自己内心绵绵不断的杂念。前面我已经说过,所谓杂念,有它合理的存在理由,那是指杂念背后的意念的联想功能。而实际的杂念,还伴随着内在的言语,这种自言自语,同样具备了自我放松的功能。所以闲着,一个人碎碎念,最好,还有杯茶咖啡红酒。。。在手,就是这人最好的放松休闲。当然,这种休闲的本质,就是偷懒。而这种休闲偷懒的后果,必然就是,永远无法获得修行的进步。
谈论沉默的思想
一句话总结前面一篇的内容,就是:只在嘴里说话,不要在心里说话。
问题马上就来了。既然心里的那个东西是不能说出来的,那么,我们怎么居然能够讨论它呢?既然在心里说的话,都是偷懒的缺乏生育能力的死去了的思想外壳或尸体,那么,我们此刻要讨论在心里发生的事情,怎么可能做到呢?
其实,这个悖论仅仅是表观的,我们任何的思想,包括针对自我心灵的思想,只要是默然于心里,就可以叙述在嘴里。因为,默然于心里,就必然意味着,你在抓住它,而不是仅仅谈论它。所以在这个意义上,我全部的文字,包括你正在阅读的,都是在谈论沉默的思想。
如何让思想沉默
那么,如何让思想沉默下来呢?
我们的思想,无法沉默,唯一的原因,就是我们的思想不够强大。小孩子的思想在某个阶段之前,都是沉默的,因为相对他的思想内容的简单,他的思想能力是充分强大的。而随着我们的成长,我们思想所面临的内容,诸如生死、老病、情感关系、日常性情、等等等等,越来越复杂,相对的,我们的思想能力,并未随之而足够强大,因此,只好在心里弄一个对话的对象,时刻自言自语,以示思想并未受阻,仍能进行如常。其实,如此自言自语的思想,已经是思想的尸体,完全没有任何生长的能力了。
遗憾的是,这个世界上,并没有多少人懂得这个道理,以至于充斥于世间之书店、图书馆、大学教室、励志讲台、人生课堂的,都只是思想的陈旧尸体,变化的仅仅是新鲜的寿衣与清明节的种种新奇祭品。这样一个状况其实是合理的,因为与之相适应的,恰好就是人类最近一万年的历史里,精神演进的缓慢境况。
那么,如何让我们的思想强大起来呢?
古今中外,古往今来,人类都只有一个答案:从入静开始。
入静的诸多形态
提到入静,大多数人立刻会联想到一个打坐的形象:一个安静的环境里,一个蒲团,上面单盘或者双盘,正襟危坐着一个人,嗯,那就叫入静。
是的,那是某种入静,但,绝对不是入静的典型形态,更不是入静的唯一形态。
庄子和维摩诘,以及很多的圣贤们,都反复强调过,所谓入静,是指心的入静,而不是指某种外在的身体形态。我们可以通过某种外在的身体形态之辅助而入静,但是,绝对不能依靠某种外在的身体形态而入静。入静的本质,是心的动作,而绝非身的动作。
既然是心的动作,那么入静之发生,就不会是需要特定的外部环境的配合,而是完全无关于具体的外部环境。心,一旦你能够抓住你自己的心,你就应该尝试去做到入静,或者,就应该能够做到入静。
但是,提到心的入静,大多数人又会联想到一个道理的困惑:一旦我的心入静了,岂不是就只能那么呆着,啥也干不了了?
不是,啥都干不了的状态,并不叫入静,顶多,只能叫试图入静,是在入静之前,你专心一意在试图做到入静,才导致你别的啥都干不了。
难道我的心入静了,还能怎么着?
是的,心的入静,不意味着啥都干不了,相反,倒是意味着你啥都可以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