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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途大巴 • 阅读主题 - 读诗练习

读诗练习

读诗练习

帖子慕回 在 18 Jul 2010, 09:11

001
客从南溟来,遗我泉客珠。珠中有隐字,欲辨不成书。
缄之箧笥久,以俟公家须。开视化为血,哀今征敛无。
——《全唐诗卷二二三•杜甫•客从》
中国诗歌的传统往往是贬谪的传统。而遭贬者同时也是传信者。比如想到李白,我们往往说,遭天所贬谪之人往往能带来天的消息。天地不尽相通,往往赖人传递消息。这消息演变成诗歌,在天地之间流传。而那最初的传信者便是天地所不能相容之人/遭贬者,只能到处流离。这样流离于天地之间的漫游者被我们称为:客人。古诗云: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人从本质上说,便是天地之间的客人。天地非我本有,我只是偶尔流寓其中。
有客人从南溟来,这是远方的客人,带来他的馈赠,泉客珠。泉州,望海之处。泉客,客人之客人。又与鲛人的血泪相关。珠中隐然有字,似乎是天的消息,但是天机岂能轻易为人所窥破?故无法辨认这等文字,只能将此物缄于箧笥之中。作为系于土地之人,与漫游的客人不同,一方面得到土地的恩养,一方面又得到土地的剥夺,公家的征敛。系于土地,意味着要承受剥夺,此身与土地共同承担着重量,剥离的重量。苌弘化碧,鲛人泣珠。珠玉向来便是血泪的凝结。这血泪其实是来自天外的消息,因而并不服从土地链的赋敛法则。又因为这消息不耐久藏,只是偶寓人间。因而开视化为血。珠玉还原为血泪,看得愈加清楚明白,这等流离之物也不过是客人之客人,本身便兼承了礼物与客人的双重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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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读诗练习

帖子慕回 在 18 Jul 2010, 09:11

002
知君薄州县,好静无冬春。散帙至栖鸟,明灯留故人。
深房腊酒熟,高院梅花新。若是周旋地,当令风义亲。
——《全唐诗卷二一四•高适•同卫八题陆少府书斋》
朋友们深知主人对宁静的喜爱。因为在春意欲绽的时刻主人并未出门访春,而是在家中等待朋友们的造访。朋友们也为这次的造访没有扑空而感到喜悦,在主人的书斋之中留连。诗歌被题在主人书斋的墙壁上,诗句的声音被完全取消,这无非表现了朋友们对主人情谊的敬重。
朋友们以客人的身份出现在主人的书斋中。唐诗中处处可见这样的场景。而且唐人的书斋似乎并非仅仅为书籍的存放而设,它时常如此诗中所言,是“周旋地”。于是我曾不无荒谬地设想,这是一个圆形的空间,于是便可以接纳四海之内的朋友。这是朋友们可以相互出入的场所,标记出君子之间的相亲相重。这也是朋友们留宿的场所,标记出朋友和夜晚的宁静。夜晚的宁静很可以映照出书斋内外的景致。
主人空出位置,把书斋交付给故人与夜晚,主人的书斋是一个敞开的场所。这个敞开的场所并非人来人往的大道通衢,那不过是与过客相周旋的所在。而书斋则是这样一个召唤的场所,一个聚留的场所,比如散帙的随意召唤来飞鸟的栖留,而灯火的醒目很明显是为了挽留故人离别的步伐。书斋本身并未占据主人的位置,它所占据的其实是好客的位置。这种好客是面向朋友们的敞开。朋友们在书斋中并未感到封闭,仍然可以领会到周围的消息。比如腊酒的成熟与梅花的绽放。朋友们相信,这一切是早就准备好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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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读诗练习

帖子慕回 在 18 Jul 2010, 09:12

003
姑苏东望海陵间,几度裁书信未还。
长在府中持白简,岂知天畔有青山。
人归极浦寒流广,雁下平芜秋野闲。
旧日新亭更携手,他乡风景亦相关。
——《全唐诗卷二五〇•皇甫冉•李二侍御丹阳东去新亭》
大地分裂,诗人们漫游在不同的他乡。诗人与朋友一直在他乡,而且是相歧异的他乡。这种他乡的歧异有两重距离。第一是地理空间的距离。大地造就了人类的分散。诗人被置于对朋友的期待中。第二是政治空间的距离。朋友担负了朝廷的公务,而诗人尚在青山隐居。朋友似乎辜负了诗人的期待,对诗人的书信并未及时作出回应,但这并没有妨碍他们的友谊。因为诗人明白,这种距离感的保持同时也是朋友关系的保持。实际上这种歧异的距离是不必消除也是无法消除的。诗人注定与朋友分离。在相遇之先便是长长的分离,在相遇之后仍然是长长的分离。诗歌不过揭示了这般分离的距离。
在唐诗中,这是普通至极的送别情境。朋友乘舟远去,在诗人视野中只渐渐留下一片风景。同时诗人似乎有所期待。诗人将要有所设想。有所回忆。诗人的期待在回忆之中有所满足。在诗人所设想的回忆中,诗人与朋友曾经携手同游,而这次携手的经历当然亦镌刻进了朋友的回忆中。朋友未来的经历及来路的风景于是不可避免地与这次携手的回忆相关。回忆打开了诗人与朋友之间相关涉的通道。这通道名为风景。如果具体称之为他乡风景,我们仍然要陷入对他乡的不可追问的追问当中。这广阔、分裂而歧异的大地便是对他乡的命名。在诗人中间,甚至故乡也不过是他乡的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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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慕回 在 18 Jul 2010, 09:12

004
偕行那得会心期,先者贪前后者迟。
空忆丽词能状物,每看奇异但相思。
——《全唐詩卷三四九•欧阳詹•建溪行待陈诩》
这首绝句涉及到的是“步伐”,诗人贪进的步伐以及朋友滞迟的步伐。以及,诗人之思绪演变成的舞蹈的步伐。诗人自福州赴长安,与朋友相期却不能相遇。闽人北入长安,必溯闽江而上,我们且看日本高僧空海于贞元年间入长安求法所行的路途(其时与诗人之行相去不远),“由福州上溯闽江,途经浦城上路,越仙霞岭,下钱塘江,转达西安”,是至浦城乃有陆路可行,且是古今知名的仙霞古道。诗人与朋友相期不得,独自溯闽江而行,建溪恰为闽江上游最为奇丽的一段航程。在这段航程中诗人与朋友的步伐始终不能同调,在先者一路贪看异景渐行渐远,仿佛后者流连奇景故意放慢了船行的速度,这是怎样一段航程?
何况,花枝照眼之际,诗人之句却未作成。诗人之神思仿佛那位朋友滞后的步伐。滞迟之思竟然追随着朋友悠缓的步伐,成为了诗人追忆之物,以至于使诗人“眼前有景说不得”。丽词空忆,神思潜隐,所留下与诗人的只有对朋友的思念而已。奇异未能邀赏,思念便迫近了它的步伐,“每一相思,千里命驾”之际,到底谁快,到底谁摆出舞蹈一般的步伐翩然而至?思念总是占先,如同溯游之际迅疾的扁舟,但思念所及的人总是滞后,如同迟迟不肯到来的诗歌。如此错乱而不肯协调的步履间,诗人唯一所祈愿的就是能够拥有关于未来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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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读诗练习

帖子慕回 在 18 Jul 2010, 09:13

005
远客远游新过岭,每逢芳树问芳名。
长林遍是相思树,争遣愁人独自行。
——《全唐诗卷四七四•徐凝•相思林》
诗人甫一开口便是对自身的命名:远客。远道而来的客人独自经过着陌生的山岭。在他者之邦,在陌生的地方,诗人失落了对事物的命名权,只保留着对自身的命名权。在末句,诗人对自身重有一次命名:愁人。怀抱忧愁的客人。对自身的命名可以被反复改写,但这种反复改写又能怎样呢?无法消抹掉最初的痕迹呢。独在异邦,诗人只能意味着这样的人,面对着陌生人说出忧愁而且陌生的言语,痛陈自身,抑或追问万物。离骚,抑或天问。然而怎样追问事物的命名?这命名究竟是何时到来的,诗人不得而知,因为在陌异之地,诗人无法追问命名的来源,这古老的命名早于诗人太久。
诗人重新开口,讲出树木的名字。诗人的绝句终于仿佛一句试探,一个玩笑。在诗人的梦想中,异国异性之树——“芳树”之“芳名”自当如此。相思,在命名之后终于到来。争,怎。遣,遣别,仿佛挥别的姿态。诗人恍然大惊,这难道正是相思的姿态?诗人的疑惑想必如此:究竟何谓相思?这命名何时到来?难道相思不应该相持相伴,却必须拉远距离,使时空延宕?究竟这以相思为名之树,为何仍能够担任送别行人的角色?在诗人今后远行的路途中,这相思之树,究竟能在诗人心底刻下怎样的印记?这相思何时浮现,诗人何时便会懂得。相思便是,依恋的不可能。便是分离,召唤,等待,耽搁,延宕,便是心绪的独自舞蹈。直到相思追遣出诗人的回忆,诗人才有可能再一次开口,讲出异乡陌生的言语,言语中余下仿佛大片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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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读诗练习

帖子慕回 在 18 Jul 2010, 09:13

006
李放写我真,写来二十载。莫问真何如,画亦销光彩。
朱颜与玄鬓,日夜改复改。无嗟貌遽非,且喜身犹在。
——《全唐诗卷四四五•白居易•感旧写真》
白居易至少可以给唐代诗人增加一重幻影。这幻影的光彩不断提醒我们如何追溯诗人的未来。是的,没有人能够逃脱,诗人总是能够提前预料。被众多神灵所眷顾的诗人啊,同样逃不脱衰老之神的垂青。然而,这眷顾究竟是何时降临的呢?元和八年,诗人四十二岁,在诗中如此写,“常恐更衰老,强饮亦无欢”,元和四年,诗人三十八岁,在诗中如此写,“岁月不虚设,此身随日衰。暗老不自觉,直到鬓成丝”,永贞元年,诗人三十四岁,在诗中如此写,“勿言身未老,冉冉行将至。白发虽未生,朱颜已先悴”,诗人总是提早感受到衰老的重负在不断来临,仿佛诗人如愿以偿的期待。是的,在期待之中,衰老不断提早来临。
据朱金城笺,这首诗作于大和三年,诗人五十八岁,与元和五年整整相距了二十年的时光。在漫长的生涯中,衰老如落雪般一寸一寸地覆盖诗人的皮肤与血脉。“镜中衰鬓已先斑”,镜中人仿佛要先诗人一步而老去,画中人虽未代诗人衰老,却也销灭了原有的光彩,可叹这写真哪里能够永存,不过是诗人所流连徘徊的幻影罢了。不断打破虚幻的幻影,指向更为深远的未来,那尚未到来的诗人的死亡。衰老意味着目睹越来越多的死亡,死亡的加速度。因而在这样的时刻,诗人形貌的改变,衰老的加深,衰老作为实实在在的情态与诗人肤血相随的时刻,并未令诗人体会到更深重的压力,毋宁说,衰老的重负反而消失了,诗人不得不坦然接受这个与他厮磨半生的朋友。时间太久,诗人似乎已经忘记了,他曾经是如何暗中忧惧这位朋友的到来?
慕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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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读诗练习

帖子慕回 在 18 Jul 2010, 09:13

007
夜来携手梦同游,晨起盈巾泪莫收。
漳浦老身三度病,咸阳宿草八回秋。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阿卫韩郎相次去,夜台茫昧得知不。
——《全唐诗卷四五八•白居易•梦微之》
大和六年七月,元稹葬于咸阳县奉贤乡洪渎原。诗人屡屡梦回咸阳原,而今忽然安顿于此,令朋友一时之间竟难以忍受。甚至故人坟树,秋风八度,魂魄依然来归。元稹《梦井》云,“埂深安可越,魂通有时逞。今宵泉下人,化作瓶相憬”,魂魄按捺不住,追赴所思,昔日呓语都在目前。觉梦之间,死生存殁,可不令人感慨系之!
朋友的这首诗,再也无法取得诗人的聆听与回应,“死生契阔者三十载,歌诗唱和者九百章,播于人间”(《祭微之文》),而今与朋友唱和的诗人已死,泥土磨灭了诗人之“骨”,还容余下什么?白居易《哭微之》作于诗人殁时,云,“哭送咸阳北原上,可能随例作埃尘”,朋友大约早已有所预料,诗人在世之痕迹就只余下这埃尘,这已是微小之物,已不可磨灭。盖庄生所遇之髑髅不可复见,尹氏所接之梦境不可得控,冥冥中似只有尘埃使朋友无法抛舍。
“贤豪虽殁精灵在,应共微之地下游”,诗人魂魄之间的相聚只能由日见衰老的朋友来见证,或说承担,守护。诗人相继零落,庭院荒芜,甚至诗人的后代亦相继零落,仿佛有所追随,又仿佛只是落于尘埃,“伯道无儿迹更空”,难道诗歌耗尽了诗人生殖之力?一句微弱的疑问收束全诗,朋友吟诗之声虽则孤苦寥落,却仍旧包括了所有对已逝落的唱和之追怀,对不可能的回应之期待。这句疑问始终有所期待而又无法期待。朋友期待回应,但又似乎确信这回应终究无法到来。这疑问孤零悬殊,标志着一种守护,对尘埃与不可能之守护,这种守护只能托付于朋友之手。
慕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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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读诗练习

帖子慕回 在 18 Jul 2010, 09:14

008
戏马台南山簇簇,山边饮酒歌别曲。
行人醉后起登车,席上回尊劝僮仆。
青天漫漫覆长路,远游无家安得住。
愿君到处自题名,他日知君从此去。
——《全唐诗卷三八二•张籍•送远曲》
在朋友到处签名刻下踪迹之时,诗人的别曲早已消歇。离别的种种情景不过是铺垫,蓄意积攒起别后的相思。朋友辞家远行,诗人送别未罢,却已预先谋划起将来的追随。“此”字透露出消息,诗人的心绪早在朋友动身之前已离席站立在朋友他日题名之处了。我们早已无从想象,唐时山寺馆驿埃尘委积的墙壁上纷乱的题名与题诗,以及墙壁下或簇拥或寥落的人群。“墙宇或崩剥,不见旧题名”,“欲题名字知相访,又恐芭蕉不奈秋”,诗人从未怀有传诸久远的幻觉,在不过偶然遭逢的墙壁或草木之上刻下一时流传的姓名,供陌生或相识者瞻望或遗忘。
朋友远游为客,除随行的僮仆以外别无长物。如果说还有,那就只剩下他的名字了。我们不知道那是怎样一个名字,一旦被笔墨刻下,便成为公之于众的伤痕。朋友的题名似乎不仅仅是为诗人指点行踪的标记,也是不断分散赠与所有相遇者的礼物。这礼物并非无足轻重,但目光的辗转游离总是在无意间才能触及到此。而诗人的心绪则反复触及这公开的痕迹,借以抚慰逆旅之长夜寂寥,或引发不知如何雍容惆怅之思绪。元和四年,元稹出使东川,在骆口驿亭壁间低回良久,这一次,诗人真正目睹到了朋友的题诗与题名,“邮亭壁上数行字,崔李题名王白诗。尽日无人共言语,不离墙下至行时”,时光的交错回环仿佛凝滞于诗人一身,这一次,公开的痕迹触及诗人隐秘的思绪,原来名字一直在呼唤诗人的到来。名字并非任何标记,名字命名了呼唤本身。
慕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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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读诗练习

帖子慕回 在 18 Jul 2010, 09:14

009
绵州江水之东津,鲂鱼鱍鱍色胜银。渔人漾舟沉大网,截江一拥数百鳞。
众鱼常才尽却弃,赤鲤腾出如有神。潜龙无声老蛟怒,回风飒飒吹沙尘。
饔子左右挥双刀,脍飞金盘白雪高。徐州秃尾不足忆,汉阴槎头远遁逃。
鲂鱼肥美知第一,既饱欢娱亦萧瑟。君不见朝来割素鬐,咫尺波涛永相失。
——《全唐诗卷二二〇•杜甫•观打鱼歌》
诗人最初所观察到的乃是生命暴露的姿态,鱼在于沼,其潜伏则意味着裸露于水光日影之中,以鳞片折射出万物之光芒,使其无所遁形,这种暴露的姿态构成了鱼的基本生存情势,捕获之网则随时张下。在应对随时捕获的局势中,在反复的捕捉与遁逃中,逃逸不过侥幸,赤鲤之“腾出”虽令人耸然一惊,而我们仍旧难以确认其归宿,逃逸与困厄分歧交错,难相辨认,“回风飒飒”则不过标记了虚弱的呼唤,那呼声所唤起的不过是沙尘。
鲂鱼之困厄并非单单来自于网罟,也由于其鲜美之肉味于口腹间的反复铺陈与渲染,《诗经•陈风•衡门》有云,“岂其食鱼,必河之鲂”,口舌之反复试探搅动才得以确立滋味之评判标准,这标准由来已久,即使退求其次,所依靠的也仍然是此标准,这嗜欲之标准犹如某种已无法挽回的法令,规划了生杀予夺之机运,而鱼却永不会得知何以自身无辜的滋味频繁不断为其引致杀身之祸。熟练有度的刀技游刃有余地将肉与刺分离,如同鱼鳍曾经游刃有余地切开水波。然而鱼鳍,这是任何刀法都无法游刃有余所面对之物,如果稍微注意一下诗人的用字,必有脊背冰冷之感,之前的“挥”,而如今是“割”,数片微小之鳍耸立于鱼身之外,以其斜逸之刺划破一切水波,相互忘却于江湖,而如今却迫使一切刀必须面对它、必须割折它,这直接照面之惨烈绝无任何曼妙可言。我常常设想诗人在江头不期然而遇见被割弃的鱼鳍,那曾经承蒙诸神眷顾肆意划开波涛之物,神灵终于弃他而走,这废弃之物已然一无所用,纷纷散落在江岸,无人收拾。
慕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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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读诗练习

帖子慕回 在 18 Jul 2010, 09:14

010
积雨空林烟火迟,蒸藜炊黍饷东菑。
漠漠水田飞白鹭,阴阴夏木啭黄鹂。
山中习静观朝槿,松下清斋折露葵。
野老与人争席罢,海鸥何事更相疑。
——《全唐诗卷一二八•王维•积雨辋川庄作》
诗人两手空空,一无所异。尼采的查拉图斯特拉准备下山教诲世人,在森林中他被一位隐士阻拦,“不要到世人那里去,留在森林里!倒不如走到动物那里去!你为什么不愿学我的样子——做熊群中的一只熊,鸟群中的一只鸟?”可当隐士这么说的时候,他遗漏了,至高的隐士是“做人群中的一个人”,而非做“人群中的闪电”,尸居环堵之室,而百姓猖狂不知所如,在“入鸟不相乱,见兽皆相亲”之外,还应当“田夫荷锄至,相见语依依”才臻于圆满,不异鸟兽,便应不异众人,自各种标新立异的言论中开辟出一条新的道路,得道深者天机浅,诗人凭借此种天机泯然众人,用心若镜,以虚幻之眼观察万物。
当诗人作为一个安静的观察者,努力以虚幻之眼观物,刻意将自我锻炼至空无(《饭覆釜山僧》云,思归何必深,身世犹空虚),时间则趋于滞缓,如沉晦的雨水堆积于山林,如湿重的烟火凝滞于虚空,如墨中蘸了饱满的水气,万物缓缓铺展于画卷。这时诗人一下子获得对于生命全景的观察,往昔沉沦于山水,大地则席卷天空,所有的动词在诗中被取消了其行动性,仅仅是观察与描述之暗示,或者仅仅是事物之间的渡口与桥梁,于是禽鸟只仿佛天地草木的一段附着与延伸,黄鹂不过是夏木幽深婉转的音调,而白鹭则如同水田上空轻柔的云气,生命的空幻与纯粹仅仅被几句平淡的叙述所揭示。而生命的短暂与迅速则为诗人反复提供了对观察力的练习,诗人的观察越是深入,时间就越是稀薄,诗人则有机缘无限接近真空,滋养生命之物亦从而应当淡然无味,如诗人所言之“清斋”,它们乃是这空幻的山林所能给出的最单薄最纯粹的供养。
慕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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