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与人的交流中,在对各个文明的观察中,都会发现,一个人,或者一个文明,如何提问,是非常深刻地反映其认知状态的。
亚里士多德问过,扔出一个石头,它的运动是怎么回事。他的答案是:石头的运动分为自然运动与非自然运动两部分,自然的运动就是向下掉,非自然的运动就是向前飞。
同时期在中国某个设计制作机弩的工匠,我相信也涉及到同一个领域,如何使得弓箭射出初速度更大,如何使得弓箭飞行轨迹更稳定,如何使得弓箭射程更远。他只有足够多地考虑了这些问题,才能整理出一个机弩使用教程,便于机弩手的集体训练。
但,他们都没有进一步提问:能否通过抛射体的初速度计算出射程?经验告诉人们在射击时,最好是朝着地平线上45度角左右,相同发力条件下能够使得射程最远,这意味着什么?
似乎是一道无形的墙壁,阻止了2000年前所有的人、所有的思考者,他们进一步提问与回答。
同样的情势在任何时候任何地域都是存在的,包括现在。
我们常常觉得自己已经想到了足够多的问题,但是,肯定的,真正有效的问题,还在等着我们揭示出来。
这个题目的另一面,就是如何鉴别自己无效的问题,或者意义不大的问题。
由 huanghuang 在 Tue Sep 02, 2008 1:51 pm
之所以提出无效的问题有可能是对问题了解不够清晰。
我们提的问题有时很抽象(笼统?),不够具体,只是给了个很大很模糊的范围,没有指出问题所在的那一点。这种情况下我就会反复问自己,我想问的究竟是什么 意思,这样不断分析就慢慢清晰了。问题清晰以后一些无效的问题就被淘汰掉了。我感觉这个过程有点辨析概念的味道,将一个抽象的概念不断具体化(精细化?)
什么是好问题,什么是不好的问题,常规的看法,就是上面huanghuang所述的。
但,这种看法基本上意义不大。
引用一个小段子。
话说1895年11月伦琴发现X射线之后,引起了大众疯狂的关注。一位美国记者达姆想尽千方百计才采访到伦琴,他们之间关于X射线之发现的一小段对话如下:
达姆:你是怎么想的?
伦琴:我没有想,我观察。
达姆:它是什么?
伦琴:我不知道。
这就是真正具有观看能力的人的典型写照。
据伦琴的助手Zehnder回忆,在伦琴叫上他一起做检测伦琴效应的实验时,伦琴事前根本什么都没告诉他,只是说要做一个实验,他只需要用一个望远镜盯着看一个仪器指针。伦琴在干嘛,实验设备是哪些,他都不能知道。他只需要汇报仪器指针是否有偏转,向哪个方向偏转。
这是伦琴的一贯风格。为什么伦琴要这么干?因为他知道,只有这样,才能做到彻底客观的观看。
我的答案就是,只有在最彻底的观看中才能产生好的问题,而不好的问题,一定是源于不够彻底的观看,多少受到既有观念影响下的发问。
显然,伦琴作为一个优秀的富有直接与自然交流的实验物理学家,是深刻明白这个要点的。
面对一个对象,人类最可贵的,就是会提问。
善于提问,在任何场所,都是最重要的事情,不光是科学,任何其他场合都是。
而是否能够做到善于提问,与掌握了多少知识,几乎没有太多关系,与其他资历背景之类的玩意,更是毫不相关。
只与一个人平常的感受力有关,也就是观看一个对象的敏感性。
一个感受力一般的人,往往都是按照既定的观念,甚至是既定的程序来发问,是观念和程序走在前面,带动自己的触角往前扯,这样,你的触角永远也无法延伸到既有观念之外。
而一个感受力尖锐的人,总是善于通过反省来弱化既有观念对自己的钳制和笼罩,以最质朴的姿态去接触最质朴的世界本身。
这种情态下的提问,才是有效而透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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