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樂由心目”,阿難如此“客觀”描述,然,心是何物?常人莫不指認“心之用”為“心之體”,使得自我有一虚拟的承担,所謂認賊作父,莫甚于此。此正阿難晦暗之始。
佛:如汝所說,真所愛樂因于心目。若不識知心目所在,則不能得降伏塵勞。吾今問汝,心與目,何所在?
表面的現象正是,愛樂固然因于心目,塵勞亦撲騰起于心目,吾等盲民因此而把無知無力疲沓倉皇...歸結到自我心目之上。所以,根底的問題,就是何謂你的心目?你要让它承担自我,那你先得搞清楚它是什么。
阿難:一切世間諸生,皆為識心居在身內。我今觀此浮根四塵(眼耳鼻舌),秖在我面。如是識心實居身內。
阿難此回答,乃最常見直觀,然則僅僅是物理與生理的直觀因果:生理上,四塵眼耳鼻舌感知為因,心識為果;物理上,四塵眼耳鼻舌唯獨向內聯接,為因,內中必有一心接受其聯接,為果。如此,自我就有了一個客體化的指向:那身內有一個“我”啊,一切都是那個“我”的責任。
但是,問題恰恰在于,心識并非單純物理的對象,也非單純生理的對象,否則,必落入種種表觀的佯謬境地,使得你的認知都不足以有效進行下去。因此,佛接下來采用辨術,來逼迫阿難看到自己種種對自我之錯誤觀。
佛:你現在坐在講堂里面,看祇陀林的話,它在哪里?
阿難:我看到了啊,這個講堂就在給孤園里面,而祇陀林在講堂外面。
佛:那么阿難,你現在坐在講堂中,最先看到的是什么?
阿難:世尊,我在堂中,先見如來,然后看到大家,然后再往外看,才看到林園。
佛:阿難,你為何能夠看到林園的呢?
阿難:世尊,此大講堂門窗大開,所以我即使坐在堂中,也看得見林園啊。
佛:那好,堂中還有我和其他人都坐在這里,你是先看到我們還是先看到林園?
阿難:世尊啊,那怎么可能呢,我當然是先看到堂里的你們,才通過窗戶看到外面的林園的啊。
佛:阿難,這就對了。先假設,你的身內有一個向外看的心,那么它就跟你坐在講堂之中一樣,會首先看到講堂里面其他的東西,然后才通過眼耳鼻舌這些窗戶看到外部。那你的那個身內之心,看到身內其他什么了嗎?是故應知,汝言覺了能知之心,住在身內,無有是處!
佛的這番推理,在2000年前,是基本可以做到把阿難打趴下的。不過如果阿難是一個現代生理學學生,這番推理就顯得不大精確了。因為,阿難會這么說:
“神經系統如果被看作是和外部感受器官構成一個整體,那么神經系統當然只能從外部感受器官接受信號,從而獲得對外部的感知啊,這不意味著大腦就不是在體內啊!”
幸好,佛的要點是,自我,或者說心,不等于客體化的那個大腦。一個客體化的神經系統,盡管它承載著自我的物理機制,但,就是不等于這個自我。
所以,佛的這個推理的缺陷,并不妨礙他的結論,只不過,今天,我們要說服作為生理學學生的阿難,就得使用新的論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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