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要明确一个对象,最原始的方式,就是数数,而最原始的数数技术,其实就是符号记录。
【例】:
牧人发出一列 “a、ai、u、e、...”的声音,用来标记他所看到的自己羊圈里面的羊。
但,这种符号记录,已经意味着第一层抽象的开始:他可以籍由这个符号记录,而获知今天是否全部的羊都已回笼,或者,获知自己的羊与隔壁老张的羊相比,是多些,还是少些。因此,这样一种符号记录方法,相比只是给自己的每一只羊一个唯一的名字(命名),要具有更高一级的抽象,也因此,这样一个技术,具有更强的功能。
随着我们生活领域的扩大,越来越多的事情,需要我们籍由数数来达到最彻底的明确化。
【例】:
老张家的那块水稻地比我的那块大,所以去年他家收获的稻米比我家多。为什么说一定是大呢?大多少呢?
我今天骑马到某地花了一整天,明天老张骑牛去得花多久?
...
其实,不用回到原始社会,我们每个人的日常生活,都是以大量的计数作为基础的,只不过几乎是所有的计数事件,都已经籍由各种公共设施与个人设备,而运用技术手段,代替人在进行,数数,早已构成我们生存的一个基础能力。
【例】:
周围到处都有钟表和日历,你不需要自己来计算太阳历和月亮历,就能够找到自己和任意事件的时间坐标。
显然,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我们的祖先确实有数数不能超过7的时候,这个演进的历程,自在地呈现了我们所行在的道路。
一清二楚--自然数
有人说,只有自然数是上帝造的,其他都是人造的。
其实是因为自然数是我们历史上所获得的第一个清晰的计数技术。
这门技术,如果用尽量简洁的形式来表述的话,就是所谓的自然数公理化叙述,例如Peano公理。自从20世纪初这种表述法出现之后,一直颇为流行,绝大多数的分析学书籍,都忘不了以此作为开头,其实,怎么叙述,形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抓住关键的内涵。所以进一步把自然数的概念洗刷得更“干净”的活,留给数学的基础。
我们现在只需要看到对于自然数最朴素而直接的观念:
我们可以区分有和无,也就是说,我们使用符号0来表达此意思;
我们认可自己知道增加1的意思,增加一个对象,或者增加一次行为,或者...,+1的涵义默认是清晰的。
上面这两点确保了我们能够辨认什么是自然数,然后,还需要两条刻画自然数作为一个集合的性质,或者说,籍由下面两条性质构造出一个完整的自然数集合:
+1这个行为不改变自然数的数量性质,即,假设两个自然数在+1后还相等,那么它们必然本来就相等;
自然数作为一个集合,构造它的唯一有效办法,就是:
让0属于该集合;
只要n属于该集合,那么n+1就属于该集合。
这样一个方案,就确保了我们能够轻松解决一类最简单的数数问题,剩下的只是进位制和符号的约定了。
辗转相除--分数
很显然,对于一个一个数却拎不清的对象,我们无法采用前面的自然数方案,最简单,给你一根棍子,你告诉我它有多长?
且慢,这个问题其实言词上很模糊,因为我们之所以要提出这个问题,肯定是在某个场合,这根棍子与另一个肯定存在的长度相比,如何?例如,是否足够用来捅枝头的红枣,就是和红枣距离地面的高度做比较,因此,这里实际上是出现了一个新的行为,比较,自然也就没法单纯运用“+1”的行为来解决“比较“中出现的计数问题了。
注意,我说的是不能”单纯运用“,进行比较,是比”+1“更复杂点的行为,实际上,针对这类问题,我们采取的解决方案,是基于”+1“,再做数量比较:
【例】:
两根棍子,我熟悉的是A,不熟悉的是B,所以我想知道,相对A而言,B有多长?
我们已经很了解自然数了,那么自然的想法就是:B有几个A那么长?或者反过来,如果B比A短的话,就问,几个B就差不多和A一样长?
不管怎么问,做法都是一样,例如,拿A去量B,量的次数,就是自然数足够加以描述的。
问题是,假设量到最后还剩一截,但又不到A那么长,我们怎么描述这个现象?
继续啊!
想到这个答案的肯定是远古的一个聪明人,他/她灵机一动,再把B上量剩下的那截,用来量A,再记录下看量了多少次。
这样的事情我们可以一直干下去,因为无非只是在使用自然数而已,一直到令我们满意的测量精度为止。
这个做法,就是所谓的辗转相除法,它的结果,就是所谓的有理数,但我倾向于使用分数来称呼它。你看,我们用这个分数的方案,或者说做法,又进一步解决了一类计数问题。
【进阶】:
辗转相除法得以进行,从逻辑上考虑,我们可以抽象出一个公理,作为其前提之一,这就是所谓的阿基米德(Archimedes)公理【1】:
如果0< x < y,那么总是存在自然数n,使得。
抽象出这类基础公理,显然目的是让我们每一步都清晰到更底层的直观。
【1】其实应该称为Eudoxus公理,实际上是Eudoxus指出了这个公理。
大小都逃不掉--实数
可惜,我们任何一种解决方案都有限度,分数的方法很快就遇到了难题,那就是,如果我们要追求一种理想的状况,而不是满足于某种精度下的近似,那么我们就会发现,分数在大量的计数情况下,令人绝望地失去了效用。
【例】:
画一个正方形,古希腊人发现,用正方形的边来度量它的对角线的话,采用分数的计数方式,将得不到一个有限表达的数值。
这样一个现象的发现背景,是我们对于几何有了如下两个初步的知识:
面积的定义,特别是对于长方形,面积就是长乘宽。因为面积在直观上,同时与长和宽成正比,正好可以用乘法加以描述。
勾股定理,这是一个关于面积的几何现象。
然后,问题就来了。如果长方形边长分别为3和4,对角线恰好为5;如果两边都是1呢?我们当然可以采用辗转相除法来量,量到一定的精度打止,但,古希腊人发现,如果不打算停止于任何一个精度的话,那种分数的量度方式,注定了得无限进行下去。
【例】:
利用圆规画出来的圆周,如果用其直径做单位度量的话,长度若何?
若采用连分数表示的割圆术,就会发现,这个度量也是一个必须无限进行下去的过程。
我就想知道那线有多长,你却回答以”一个必须无限进行下去的过程“,这样一个回答,是难以令人满意的。
为什么我们不满意?这是个值得反省的问题。
先让我们反省下自己的出发点:为什么一个用分数表示的数值,是令我们满意的?两个理由:
数值的表示直接可以拿来作为与任何其他数值进行大小比较的依据;
可以直接把该数值进一步投入任何的运算。
澄清这两个理由之后,我们就可以想,对于无法用分数表达的数值,是否可以采取一种表达方法,只要满足上面这两个要求,就是够用的了呢?
是的,正是基于上述动机,人类创造了实数的概念,从而完美地解决了可以进行大小比较之场合的全部数数问题。
所谓实数,就是总能够在相互之间比较大小的数;再加一个霸道点的说明,全部可以相互比较大小的数,都属于实数。
这个说法过于粗糙朴实,换用更精确的现代术语,所谓实数,就是唯一的有序完备域。
顾名思义,有序完备域,就是“有序”+“完备”+“域”,从三个方面约定出了实数的清晰面目,而“唯一”,则是为了说明任何两个有序完备域都是同构的。下面依次予以说明这些术语的涵义。
有序
能够比较大小,更一般地,能够在两个对象之间确定一个单一的关系,这是我们对于所需的计数系统所约定的第一个条件。
下面用两句话来更精确表述我们意图中的这个条件:
任意两个不同的数之间都可以确定此一关系;
这种关系具有线性的几何性质,也就是假设a与b之间的这种关系被标记为a
序完备
完备就是没有遗漏,任何可以两两间确立上述关系的对象,都必须能够籍由我们所需的这个计数系统加以表述。
例如任意取一个分数,我们都可以让它和正方形对角线长度比较大小,那么这个计数系统就必须要能够表述该对角线的长度。
那么我们怎么样来精确地,特别是,具有可操作性地表述这个“完备”的涵义呢?
一句话可以有多种说法,同样,完备性可以有多种刻画的方式,而那些不同的刻画方式,是,也应该是相互等价的。
这个刻画的要点在于:
你必须先肯定这样一个计数系统的存在,它无遗漏地包含了全部的可以比较大小的数值;
然后告诉我可以采用何种方式来表述清楚这样一个事实:a是这样一个数,我们总可以知道它比谁大,比谁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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